望着夏雪,笑了笑,我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根本的孤独感,大凡有根本孤独感的人,思想感情多是较深沉者。像庒之蝶之流,他们有独特的见解和独特的个性,不为当时社会和同代人所容。在任何场合下,他们自觉不自觉的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表现和性格,故内心常有一种难以排遣的孤独。
当他们陶醉在科学、艺术和哲学创作中,他们方才感到实实在在的平静和满足。他们的作品是写给后世际的人们看的,所以不被当时的人们理解。像司汤达活着的时候声名并不显赫,贝多芬的许多作品更具超越时空的的性质。他们的许多作品都是为未来世纪的人们而创作的。
梵高生前几乎一幅画也没卖掉。可现在,全世界十幅卖价最高的画中,他的就占了三幅,并且《伽赛医生》和《蝴蝶图》居前两位。另外,像爱因斯坦、爱迪生、毕加索的一生都具有根本的孤独感,可喜的是他们能够把孤独感转移到对工作、对艺术的巨大创作中,超越了这个层次,为人类创造了宝贵的财富。而庄之蝶做不到这一点,因而他的孤独感是没法消失的。”
“唉,看来孤独感并不是个好现象啊!”
“不敢苟同!”我笑了笑,“孤独感对一些人是慢性毒药,可对于某些人却是一笔财富。对于文化、艺术创作来说,孤独感并不是一件坏事。像闻名于世,陷于千百万观众和崇拜者重重包围的意大利电影明星索菲亚罗兰就非常喜欢孤独和寂寞。她说:‘我正视自己的真情实感,正视真实的我自己。我品尝新思想,修正旧错误,我在寂寞中犹如置身在装有不失真的房屋里。’
在寂寞中,罗兰过滤了自己的灵魂,滋养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恢复了青春。她曾说:‘我孤独时,我从不觉得孤独,我和我的思维做伴,我和我的书做伴。’孤独感并不都是痛苦的,关键看你怎样用它。这好比同是刀子,厨师拿它切菜,医生拿它救人,杀人犯拿它杀人一样。”
哈哈哈!”夏雪和我都笑了。
“唉,这人吧,可真怪!”停了一下,夏雪说,“没名的时候想成名,有了名又被名所累想埋名。”
“可能是适应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的永远不是最好的’那句俗话了吧!”我淡淡地笑着。
“得不到的未必就是最好的,”夏雪也开起了玩笑,“不信,你去问问那些身患绝症的病人,那些接到逮捕证的罪犯,那些被枪弹击中的飞鸟……”
“行了,别逗了!”,我笑着对夏雪说,“你怎么看数中的几个女性?”
“哦,是这样的,”夏雪耸了耸肩,“在庄之蝶精神世界的苍穹中,辉映着一群光彩熠熠的女性,有美色绝伦、执着缠绵、风情万种的唐婉儿,有娇艳鲜丽、伶牙俐齿、机敏慧黠的柳月,有迅如流星、灿如闪电的阿灿,也有精神苦恋、谨行自律的汪希眠老婆,以及贤惠大方、善良朴实的牛月清。
她们与庄之蝶感情肉欲上的纠缠,是《废都》最为精彩飞扬的篇章,可谓是烟云变化、灵光激射,读来让人叹为观止啊!”夏雪笑了一下,说,“这可是我从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我自己倒认为这几个女人啊,唐婉儿可惜,柳月可悲,阿灿可敬,牛月清、王希眠老婆可怜。”
“具体说说呢?”
“唐婉儿是一个野女,她不知从何处来,让人想起《聊斋》中的狐女来。不过她不势力,不贪利,不做作,是一个响当当的现代女性。可惜在中国只能是无根的浮萍。
柳月是一个村女,她来于山区,是一个比唐婉儿还要大胆的突围者。她挟着山区的‘蛮’性突围,家乡的贫穷导致她突围后极端现实和势力。为了改变自己的地位不择手段,可悲的是埋葬了山区少女的天真与纯情,成了交易的商品。 阿灿是一个侠女,她来无影去无踪,属于理想的未来,是可敬的。
牛月清是一个淑女,是传统女性的典型。她贤惠,通情达理,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男人,可怜的是一腔热血付之东流,男人最后把她给甩了。
王希眠老婆是一个贵女,她无所事事,富贵悠闲。可怜的是在男欢女爱这种基本的需要上得不到满足,又不敢越雷池半步,整日空守闺房,独自伤心流泪。
讲完了,夏雪问我:“你怎么看文中的性描写?”
“纯粹就是写作需要或是写作技巧嘛!”我淡淡地说。
“可许多人并不这样认为啊?”
“呵,每个人嘴里长着他们自己的舌头,”我耸耸肩,“舌头的大小不同,长短不同,薄厚不同,说出的话当然也就不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像《红楼梦》,经学家看到的是易,道学家看到的是淫,才子看到的是缠绵,流言家看到的是宫闺秘史。
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本红楼梦放在桌子上,文学家想的是它写的是什么;数学家想的是它有多重;物理学家则考虑它是施力物体还是受力物体;化学家在思考它烧过之后是化学变化还是物理变化;小狗看见了却想,它不是可以垫个窝了嘛;老鼠打了个哈欠,哈哈,这会儿,可有地方磨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