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撕开,扔进了身旁用来取暖的小火炉里。
寻常人家到了这个时候,早已将车中的火炉撤下了,可卫子清却不行。
他时常觉得周身寒冷僵硬,若不靠这一方火炉撑着,似乎连全身的血液都会凝固一般。
书信在火炉中缓缓的燃烧着,偶有车外的风吹进,将信件尚未烧尽的一角吹起,落入杜若成的手中。
杜若成低头去瞧,那破碎的一角上,正写着“湛天顿首如故”的字样。
“湛家最近可成了建康城里的议论最多的家族了。”杜若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郎君有没有听说,湛永最近找到了自己的私生子。”
“哦?”卫子清清淡的挑眉,道,“湛家嫡传一脉人丁稀少,如今有了香火,湛大人应当十分高兴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对于湛大人来说,这事情倒是悲喜各半了。”杜若成如同坊间的闲汉一般,笑谈着街头巷议,“听说那个私生子身体上倒是没有什么毛病,可是闹了一通之后,却不肯认湛永这个父亲。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卫子清道:“竟有这等事情?湛家也是建康城中的大族,不知这私生子是什么样的来头,竟然弃这等富贵于不顾。”
杜若成笑道:“这就是稀奇的地方了,那名私生子这些年非但没有过什么好日子,甚至还在别人家做小仆的。谁知道呢?这世上偏偏有这样的人,宁愿给别人做佣人,也不要那荣华富贵。”
卫子清若有所思的看了杜若成一眼,却发现对方的面色依旧自然如故,不像是再特意表明什么。
思绪微转,卫子清随口问道:“果然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这私生子姓甚名谁,他家主子又是何方神圣?”
“若是真说起来,这主仆两个还是郎君你认识的。”杜若成笑道。
“哦?”卫子清微微挑眉。
“这主仆两个正是谢道恒和谢兴二人,”杜若成道,“听说在紫阳郡的时候,郎君是亲自拔耀了这谢道恒的品级的,可是如此?”
“没错,”卫子清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只是轻轻的道,“世事这种东西,果然不是能够随意臆测的。”
“郎君指的是什么?”杜若成问道。
卫子清摇头道:“没什么,随意发些无用的感慨罢了。进宫吧,去的晚了,太后又要不高兴了。”
“诺。”杜若成笑着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对车夫说了一句,牛车略微加快的速度,冲着宫门的方向驶去。
车上的卫子清,回想着杜若成之前的那番话,以及湛天信件上的内容,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车摇摇晃晃,碾碎了青石板的积水,四溅而出。
……
……
阵雨过后,房檐上难免有了些积水,就连船舫上,也偶尔有些连串的水珠从乌篷上斜斜的滑下来。
往日到了这个时候渐渐热闹的画舫,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甚至都没有人敢大声说些什么。
老鸨早就回到自己房里高高的举了香,供在三清道尊的面前,嘴里一直低低的念诵着什么,祈求着道尊的保佑。
她可不希望林家的人死在自己的画舫上,若是真的出了这样的大事,怕是自己这一船人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毕竟那位林家郎君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人,腰刀上都透出着一股子隐隐的血腥味儿,不知是取过多少人姓名的东西罢。
好在船上的人反映还算快,出事之后,早有人第一时间去城里请大夫。
如今神医就在船上,只盼林家娘子不出意外,这样一来,船上的所有人就都能够逃出生天了。
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船上的众人,在看到守在船口的伯骧时,就都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了。
就连顾小爷都在他的手下吃了瘪,这船上还有那个能从这人的手下讨得好来?
一时间,全画舫上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