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小子!老夫平素也带你不薄,你至于这么恩将仇报嘛?不给我买酒就算了,还鼓动着那帮小兔崽子都不给我买酒!我跟你有仇嘛!”
谢道恒知道老板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发发牢骚,这时候也不搭茬,自顾自的挽起袖子,做起以往的工作来。
拿起鸡毛掸子掸灰,谢道恒发现香案与书籍上的灰尘积的并不厚,似乎有人打扫过的。
老板仍然在喋喋不休,发着老小孩儿的脾气。
谢道恒置若罔闻。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紫阳郡苦雨斋中,一个看起来颐指气使的老头子正在唠唠叨叨,一个看起来忍气吞声的穷书生在做着苦力。
许多年之后,谢道恒仍然会想起当时的情形,只是很可惜,人生是条不愿回转的河,过往的日子,总是回不去的。
“谢郎君?”
苦雨斋里难得的来了人,谢道恒回头去瞧,却见是一位以往在这里相识的穷书生之一,姓安名英之。
“英之。”谢道恒冲他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似乎没有看到安英之脸上诧异神情。
安英之先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又对谢道恒挠头笑道:“英之没想到今日会见到谢郎君,我还以为郎君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那。”
谢道恒似有不解,笑着反问道:“为何不来?”
“郎君参加了中正选评,虽然现下品级评定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依着郎君的经历,定然是会入品的。”安英之老老实实的道,“有了品级,自然会有人来请郎君出山为官,又何必在这等地方做活?”
中正选评那日发生的事情,早在紫阳郡里传的沸沸扬扬,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再加上中正官卫子清说过的一句话,更是让人们对谢道恒高看了一眼。
其实这等变化,谢道恒自己体验的最为清楚。
即便是他今日从家中走到苦雨斋这一路上,就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同他打招呼,也有几位女子想要送予他香囊手帕等物,但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对于这种变化,谢道恒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
对他来说,这些只是一时间的名声,等过一段时间,人们不再传扬那日的事情时,这些浮名,总是会消散的。
于是他想往常一样,一如既往的生活。
甚至在觉得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之后,重新回到了苦雨斋。
但他虽然这样想,旁人却不这样认为。
就如同安英之这样,总觉得谢道恒如今是一跃龙门身价百倍了,便不应该在这等小地方屈就。
就连跟谢道恒一同去参加中正选评的罗清杨,如今都不再出现在苦雨斋之中了,更何况是谢道恒那。
谢道恒这时候回答道:“不过是一场选评,结果还没有出来,能不能评定的上是一回事。即便是评定上了,能不能拔耀为官又是一回事。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思付太多?再者,我是老板雇佣的知客,不在这里忙活又做什么?这里有书有茶有友为伴,不在这里,又在何处?”
安英之闻言动容,只觉得谢道恒的话中似乎有一种十分超脱的态度,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轻薄缥缈,却也超然物外。
他虽然没有明言,安英之却分明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对拔耀入品、入朝为官的不屑来,似乎这等闲云野鹤、意兴洒脱的生活才是最玄妙的境界。
老板此时也看向谢道恒,看着他整理书籍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