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眨了眨眼,明显听不明白。
窗外,清风半夜鸣蝉。
……
……
平凡的日子就如同一滩春水,至于前些日子里的那些,便彷如吹皱一池春水的风。
乍起的风也乍然停止,日子便回到了悠悠然的状态中去。
谢道恒仍旧每日都会去苦雨斋,端端正正誊抄些平凡的文字。
林蕴才却十分活跃,每天夜里,房中的灯火都很晚才熄灭,每天清晨她又都会早早的离开。
对于林蕴才的生活,谢道恒自然不会去窥探什么。只是每到了晚上,谢道恒都会早早的打发谢兴去睡觉,而后他便继续安静的誊抄或是读书。直到对面的房间熄了灯火,谢道恒才会洗笔安睡。
至于那日倚柳得来的名声,对谢道恒来说更像是一场清梦,恍恍惚惚的仿似存在,却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流落进自己的生活中。
林蕴才也不再去提那日的事情,或许是整日忙忙碌碌的缘故,她一天中难得会跟谢道恒说上几句话。
自那日之后,林蕴才便很少会回来吃晚饭。但每一次的不归,她都会让守安跑回来告知一声。
每到那时候,谢道恒会温和的笑着说一声知道了,温文尔雅。
这日,谢道恒从苦雨斋离开的早些,他怀中揣了那张三千钱的银票,又在街面上买了些点心、茶叶,便向城东南的谢家巷子里走去。
谢家大族,多数的谢家子弟都生活在这条巷子中,于是当地的百姓都称呼其为谢家巷子。时间一长,竟已无人能够记得它原本的名字。
谢家巷子里此起彼伏着许许多多的院子,只有其中那座最为宽敞、高大、气派的,才是谢家嫡传的主院,也只有那一家,人们才称呼其为谢府。
谢道恒提着点心和茶叶,没有向谢府走去,甚至都没有看谢府一眼。
他轻车熟路的在令人迷失的小径中来回穿行着,身上素色的宋服衣袂随风轻扬,脚踩的高尺屐啪嗒啪嗒的声音在青石板路上回荡。
偶有蹲在墙角玩耍的孩童抬起头来,迷惑的看他一眼。他便看着孩童满是泥土的双手,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巷,愈加深了。
巷口,夕阳已斜。
啪啪啪。
谢道恒抬手敲了房门。
前来应门的是一位中年仆妇,她有些疑惑的伸出脑袋看了谢道恒一眼,满是皱纹的眉眼便在瞬间舒展了开来。
“我当是谁这个时候来,原来是九郎!”那仆妇忙敞开了大门,又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双手,便欣喜的帮谢道恒提了东西。
“湘姨,好久不见。”谢道恒微笑着。
“哎,可不是好久不见,九郎上回来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仆妇一脸慈爱的打量着谢道恒,上上下下的,似乎要将他全身上下的模样都印在脑中一般,“看着瘦了,这几个月你是怎么挺过来的?没少吃苦吧!”
仆妇双眼泛红,语调也现出了几分哽咽。
“湘姨玩笑了,我哪来的什么苦吃?”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带大的人,谢道恒的面色愈加柔和。
“湘妈,门外是谁啊?”随着声音,一个四十余岁、身着襦裙的中年女子掀起了门帘。
“主母,是九郎来了!”仆妇携了谢道恒的手,把他往门里引。
谢道恒也不推辞,顺着仆妇的力道进了门,笑着对那中年女子一揖到地:“婶娘,侄儿来给您请安。”
“原来是九郎!”那中年女子面上显了讶色,又飞快的混杂了疼惜的神情,她忙走上前来,执了谢道恒的手,左瞧右瞧。
“瘦了!也黑了!”谢道恒的婶娘忍不住流了泪,“跟你叔父一样的倔脾气!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非要自己在外面惹罪受!既然这回知道回来,婶娘可不放你走了!以后就住在婶娘着,看还有谁能把你欺辱了去!”
谢道恒知道婶娘说的都是些气话,此时便也不去反驳,只是静静的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