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喧嚣纷乱的白天即将过去。大道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亮着灯光,身着西装的墨子风坐在沙发上喝茶,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黄色精致锦盒。
陆寅坐在办公桌前,手握话筒想了一会儿,终于拨通了号码,随即对接线生说:“请接苏市长家。”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陆寅慌忙站起身子讪笑道:“苏市长,哈哈,你好!我,警察局陆寅,啊啊!苏市长,晚上有时间吗,我想登门拜访,哈哈!不是客气,实话给您说吧,我表弟刚从北平来到到上海,想在市政府谋一个差事,啊啊!是这样,苏市长,你最好还是见他一面,他以前家里有背景,还拿了一个宝贝想请您掌眼呢!好好,我这就带他过去!好好,待会儿见啊——”
陆寅放下话筒,望着墨子风说:“老大,抱歉啊!打现在起您可就是我的表弟许文胜啦,苏锡文答应接见你了,你看什么时间去?”
墨子风脸色含笑,把锦盒装在黑皮包里,戏谑道:“现在去!表哥,您前面请吧——”陆寅苦笑着摇摇头说:“我说表弟,你见了苏锡文可一定要绷住,您要是真生气,出了苏家院子你大巴掌扇我都成,千万别在苏家动刀子。”
墨子风笑道:“表哥,这话说一百遍了烦不烦啊,咱们紧着走吧!”陆寅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出了办公室。
沿着市政府大楼西边的水泥路进去,饶一个弯就能看见苏锡文家的独家小院,门口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守卫。来到大门前,陆寅紧走两步来到士兵身边,先打了个招呼:“孔妮气挖!”说着递上自己的派司,躬身施礼说:“我,拜会苏市长!”
一个士兵看了派司,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端庄秀气的女仆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陆寅和墨子风,微微一笑说:“请位哪位是陆先生?”
陆寅挺起胸脯说:“在下陆寅。”那女仆又看了墨子风一眼说:“这么说这位是你的表弟许先生?”陆寅连忙说:“他是在下的表弟许文胜!”
女仆对士兵使了个眼色,两个士兵便走到墨子风、陆寅身边上下搜身,陆寅自动将手枪递给士兵保管。一个士兵接着翻了墨子风的皮包,查看了里面的锦盒,确定没有凶器,这才返回自己的岗位。那女仆微微一笑,轻鞠一躬,说了一声“请——”陆寅、墨子风便随她进了院子。
女仆把二人让到沙发上落座,奉茶后退下。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只有自鸣钟钟摆发出的“嗒嗒、嗒嗒”的声音。
墨子风打量着客厅布置,竟然是日式风格,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其中一幅字格外引人注目,装裱也最为精细,上面是浓墨书写的八个大字:“大道大同,天下一统”,左侧是一行小字“土肥原贤二恭贺大道市政府成立”。
陆寅不时啜一口茶水掩饰内心的不安,眼睛的余光不停地看着墨子风,眼见墨子风目光淡定,神色安详,不由得暗自钦佩此人胆略过人。
忽然,楼梯处传来一声咳嗽,接着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墨子风抬头一看,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沿着红地毯铺就的楼梯走了下来。
陆寅站起身,走前几步笑道:“苏市长,打扰了!”苏锡文面色平静,微微点头,轻声说:“两位请坐!”陆寅和墨子见苏锡文首先坐下,这才坐在了沙发上。
陆寅指着墨子风说:“苏市长,这是我的表弟许文胜,说起来也是大学毕业,眼下寓居上海没有工作。市政府成立后,他找到我想在政府谋一份差事,我哪有这个本事?只能请苏市长帮忙啦!”说完给墨子风使了个眼色。
墨子风起身,从皮包里掏出锦盒打开,露出金玉制成镶着钻石的烟枪,恭恭敬敬地放在苏锡文身边的茶几上,说:“这是前清王府里的宝贝,家父收藏多年,我觉得像这样珍贵的物件,若非苏市长这等有身份的人,别人都不配把玩,小小礼物还请市长大人笑纳!”
苏锡文瞄了一眼烟枪,淡淡一笑说:“许老弟想在市政府谋职,我自然非常欢迎。现如今皇军节节胜利,捷报频传,整个上海滩很快就会被大道市政府统管,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许老弟现在前来谋职,也算是目光远大之人。”
墨子风心中暗骂:“将死之人,满嘴喷粪。”脸上却带着微笑奉承道:“在下不才,还请苏市长多多提携帮忙!”苏锡文笑道:“不知许老弟曾在哪里读书,以前都做过什么?”
墨子风说:“在下燕京大学毕业,在北平当过几天记者、教师。”苏锡文一愣,呵呵笑道:“没看出来啊,许先生竟然是燕京毕业,还当过记者、教师,不错!许老弟,你看这幅书法怎样,内容可好?”
墨子风心知苏锡文在考自己,想他是教师出身,当了汉奸市长还惦记着考试,心中觉得好笑。不过,墨子风仍然正襟危坐,侃侃说道:“这幅字如刀砍斧凿,虬劲有力,笔锋凌厉,墨透纸背,打眼一看极为霸道,然则仔细看来,这执笔、用笔、点画、结构、墨法、章法稍有不足之处,由此可见执笔之人是青年时期才练习书法,缺乏童子功,终究难以算上是书法佳作。苏市长,旁边这幅条幅则不然,这《陋室铭》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