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成的水军营寨离钞关不过数里,在毫无遮拦的湖面之上,这数里水路的距离实在算不得什么,故而当钞关之上打出旗号之时,即便不靠着站在旗楼上的传令兵传达,坐在船头的李三成也已然知道,准备多时的这一场大热闹,即将开场了。
“禀千户,钞关传令,拿下三江商行货船,一条都不许跑掉。”急急跑过来在岸上大喊的是传令兵,旗号令语,自有法度,也只有这号专职的传令兵能把这干复杂旗语完全看懂。
“知道了。”李三成噗了一口吐出在口中嚼了许久的烟叶,站起身来。他站的乃是水军中速度最快的哨船,船上除开他和一个桨手之外,则还有三位手持钢刀背负弓弩的亲卫。
这条哨船之后,还有二十余条同样的哨船,也是一船五人,正布列成阵,静候着李三成下令。
“兄弟们。”李三成背向湖面,朝着这一干哨船大声呼和着,做着出征前最后的动员:“跟狗吃屎,跟狼吃肉。我李三成从前吃过屎,但以后却只想吃肉,兄弟们呢,是想吃屎还是想吃肉,告诉我李三成一声!”
“吃肉!”二十余条哨船上百多条汉子齐声呼和,声势倒是颇为雄壮。
“好!有志气!”李三成环顾一圈,看着这百多条汉子均是斗志昂扬,心中倒是颇为自得。与麾下其余兵士不同,这一百来人是他精心挑选出来,拿着陶中的银子喂得饱饱的,专门用来卖力流血的亲兵,虽然成型不过一年多,但是凭着这份子气势,他也觉得投下的银子不冤。
“等一下有一只船队过来,咱们往后几年吃不吃得到肉就看这一票的了。他娘的看老子再说一遍,看老子旗号行事,两艘哨船对付一艘货船,先合围,再跳帮。听到了没有!”
“先合围,再跳帮!”
“还有一条,上去只管逼着那帮狗娘养的的把船停过钞关去,不管那帮狗娘养的用钱也买通也好,用什么名头吓唬也好,你们只当不知道不认识,有啰嗦的一概丢湖里去,你们也别眼皮子低,要钱的话事情办好了老子从陶公公那里拿钱重赏!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明白!!”
李三成这边一番呼喝刚完,远处便有只快船似在水上连连跳跃一般,三两下便越过好几里水路,瞬间到了李三成这只船队面前。
“禀报千户大人,那只船队到了。”
“好,出发!
于是在李三成一声号令之下,正在湖面上按着一字长蛇队形平稳前进的三江商会货船,惊奇的发现原本畅通无阻的水道之上,变成了水军哨船四处乱窜的场所。
“张掌柜,这……这是怎么回事。”船队领头的大船之上,船老大看着离着自己船不到百丈还在不断靠近的几只水军哨船,有些紧张的找到了这一行押运货物的三江商行的张掌柜。
“我怎么知道。”那张掌柜年不过三十,今年被提拔独当一面来押运货物,办事极是利落,但相应的脾气也很是暴躁。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倒还是好,可是眼下出现了这号变数,年轻的沉不住气的劣势一下变暴露出来了。
“陈老大,那干当兵的好像是叫咱们停船靠过钞关去。”在船头张望的一个水手小跑过来:“我瞅了一眼,好像带了刀,咱们可怎么办。”
“这个……”陈老大有些紧张的看着张掌柜,毕竟民不与官斗的思维在一般的小老百姓身上是根深蒂固的,即便陈老大手下有十条大船,百多水手。平日里跟抢生意同行打架闹事也是条狠角色,可是对上官军,却总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去钞关。”张掌柜冷笑一声,像是说给张老大听,也像是自言自语:“去钞关做什么,难不成来收我们的税么。老陈,不用管他们,加速行船。”
“这个……张掌柜,他们毕竟是官军,咱们这样……”
“不过是个破落千户靠上个死太监,怕什么,有事商行担待。”张掌柜回头指了指正在船舱前迎风摇曳的两盏官灯:“咱们挂的可是当朝首辅的官灯,只要那个破落千户和没卵子的家伙不造反,有这灯在,就没人敢动咱们。”
“好。”张掌柜一番话算是给陈老大吃了颗定心丸,他一挥蒲扇也似满是老茧的大手:“伙计们,上满帆,加速走。”
“上满帆,加速走!”陈老大的指令被顺利快速的贯彻下去,接二连三的呼喝声里,船队里半张的帆逐个被升将上去。就着凌冽的秋风,大张的硬帆开始给予笨重的货船足够的动力,推动着满载的货船进行着加速。
“大人,那只船队不听号令,开始升帆加速了。”在哨船对三江商会船队形成的包围圈之外,李三成乘坐的哨船离着包围圈约三十余丈,不远不近的缀着,相应的情形尽数入眼,连带着三江商会船队之间的呼喝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面对着传令兵旗号往来之后尽责的通秉,李三成也只挑挑眉,冷哼一声:“知道了。”
被官军围住不但不停船,还堂而皇之的加速升帆,是想靠着船大冲过去么。李三成看着不远处大船上已经吃饱了风吹得鼓涨的风帆,嘴角拧出一丝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