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安好。”前院,管事陈妈妈正在膳房里来回忙碌着,正所谓,先礼后兵,虽然身份的介定乃一主一仆,但素纤依旧看在她年长的份上,率先问好。
“二小姐?”陈妈妈正指挥着粗使丫环将一袋白面挪到库房,棕色的棉布褂子,洗的干净利落,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后脑,挽成一个圆圆的发髻,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明干练。一枚素银簪子上垂着黄豆大小的玛瑙珠子,点缀的恰到好处。
一见素纤来到膳房门前,陈妈妈有些意外的愣了愣,随之换上一副勉强的笑脸,上前言道,“二小姐,膳房里乱的很,您若有事吩咐丫环前来便是,省得弄脏了衣裙。”
虽是如此说话,但陈妈妈瞄向素纤衣饰的眼神,却难掩鄙夷之色。
“哎,罢了,这些个丫环越发不中用了,一点小事也让人不省心。”素纤脸上浮起一抹无奈,随意的轻抚着,不着一钗一饰的双丫髻,脚下步子不停的迈过门槛,进入了膳房。
“。。。”陈妈妈不明白素纤的意思,拍了拍衣角染沾的白面粉,并未接过话茬。
“陈妈妈,昨儿翠丫来领取份例,想来你近日为了父亲的寿宴忙昏了头,给她的那些食材,恐怕连一半也不够吧?”素纤只字不提绢花的事,开门见山的言道。
“昨日。。。份例。。。”陈妈妈有些口吃,眸子里闪过一丝阴云,“昨日,翠丫的确来过,不过却。。。”
说到这里,陈妈妈突然噤声,看着素纤头上系着的简易丝绳,一想到昨日翠丫送来的绢花,心里不由得一惊:难不成,那丫头几番领不到份例,没办向主子交待,便偷偷挪了绢花送来换取?如此说来,昨日暗送绢花是背着二小姐所为?
“不过什么?”素纤神态自若,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轻声询道,“难不成翠丫昨日不是领取份例来的,可是不对啊,昨日她分明领了些小米和面粉回来,只不过这份量却少的可怜。我琢磨着,许是陈妈妈近日太忙了,便暂且先支取了一些。今儿索性我闲来无事,随意走到前院,便顺道来看看。若是陈妈妈空了,还是把余下的份例补足了才是,省得来回奔走。”
“这。。。这。。。”陈妈妈额头冒起一丝汗渍。平日里克扣下素纤的那些份例,她是不敢一人独吞的,除了取出部份孝敬大夫人房里的胡妈妈,还分出一小部份堵那几个年长婆子的嘴,余下的才归她所有。若是吃独食,即使大夫人不计较这些,下面的丫环婆子也是拍不平的。
可是今日向来不往前院走动的素纤,不仅亲自上门,还开口便要全部的份例。这个月雀苑的份例,她可是早就给支派了出去,若此时再照原数给了素纤,岂不是挖她的生肉吗?
陈妈妈只有算计旁人,此时岂会在素纤这黄毛丫头跟前吃亏,暗暗想了想:倘若翠丫是私下里拿了绢花来讨好自己,那定然不敢声张。何况眼前这丫头,虽然挂着二小姐的名头,可府里谁都知道,大夫人有多厌恶她。自己索性来个死不认帐,她又能奈我何!
思绪间,陈妈妈银牙一咬,微微昂起头颅,沉声言道,“二小姐想来是误会了。你雀苑的份例,老奴可是早早的就派发了,至于昨日,翠丫只是来膳房里帮忙。老奴还想着,兴许她是得了您的吩咐,想着最近膳房里忙,特意前来的。”
“是吗?”素纤声调里隐隐透着一丝寒意,但眉宇间笑意却越发浓了,“这就奇怪了,昨日翠丫分明拿回了少许食材,难不成这丫头饿极了,坏了手脚,竟敢私拿膳房里的食材。哼!看我不回了母亲,好好的惩治这不争气的丫头!”
说话间,素纤环视着膳房四周,不远处一名粗使丫环正在菜案旁择着菜尖,许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时不时的抬头观望着。另一方,一名婆子抱着一大把的柴火向灶间走去,看来是打算给正院里哪位主子熬炖补品。
素纤的声调故意上扬了三分,“陈妈妈,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你来说说,老太爷当年定下的家规,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当如何惩治?”
“这。。。”虽然素纤话指翠丫,但陈妈妈却总感觉她好象又另有所指,被素纤灵眸好一阵注视,背心竟然腾起一丝寒意,极不情愿的言道,“当年老太爷定下家规,若是奴才们手脚不干净,则根据财物的价值,断其手指,再卖给人伢子,永世不得回府。”
陈妈妈低声说话,膳房里干活的丫环及婆子,显然还是听见了二人的话语,均好奇的抬头向这方张望着。
陈妈妈脸色变的极为不虞,回头对那丫环及婆子言道,“先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将后房的柴火拾掇拾掇,今儿天阴,受了潮气就不好了。”
那丫环和婆子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向后房走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素纤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言道,“陈妈妈说的极好,昨日翠丫带回两斗糯米,两斗白面及一些小米,外加一包砂糖,虽然论起价钱来,并不足一两银子,但终归是坏了府里的规矩,若是要论罚,断上一截尾指也说得过去。”
说话间,素纤展开如葱的手指,随意的把玩着,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