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召唤车辇的功夫,换好了簇新的裙子,将窦长君搀扶下床,轻声问道:“如果本宫撤了这裙摆,你可能坚持到那里,”轮廓深邃的他,长眉斜飞,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启开,带着邪笑:“裙摆而已,我更舍不得姐姐的裙子,”一个闪手,将他摔回榻上,颈项间的疼痛让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眉头也蹙在一起,
我冷笑着,看着他的难过放声笑了出來:“还不舍得么,”徽儿此时也不能忍受长君对我的调笑,说道:“哥哥不该如此,”长君看都不看徽儿一眼,只是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床榻上,苍白面色上灼灼目光毫无收敛,放肆的盯着我带着恨意的表情,“若是我死了,姐姐该怎么办呢,”我的愠怒还來不及迸发,灵犀已经偷偷进來通禀车辇已经备好,徽儿助我将窦长君搀扶下床榻,他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将缠绕着的裙摆撤下去,
伤处仍有些湿意,红红的向外翻着,看见他上下的衣衫,这样再怎么想瞒也瞒不过别人的目光,命灵犀将刘恒旧时的披麾拿來亲手为他系上,他眯起眼睛看着踮起脚尖的我,目光如芒,还有些动容,仿佛此生他从未被人如此关切过,
弄罢,仔细叮嘱了灵犀,又亲自将他们兄弟送到殿门口,徽儿一个回身:“姐姐,我……”我知道,他还在为那句伤害我的话难过,但是我却暖暖一笑,接住他的话尾:“你是窦少君,”
并非是我冷血,而是明日,刘恒的宴席上他不能有半分的差错,徽儿看着我,眼神慢慢变成明了,点点头回身登上车辇,我们是姐弟,血肉相通,不必再解释太多,我抬手,拉住窦长君的衣袖:“明日,无论如何也要來,”这是我要的一句承诺,也是他必须应允的,他的双目仍是飞扬,轻轻的俯身到我的耳畔:“那就请姐姐祈祷弟弟能活过今晚罢,”
我闭上双眼,拒绝再看,肖似那人的纯净外在却被这样的邪佞语气破坏的一干二净,
灵犀也跟随上了车辇,跟我点点头,表示知道我的叮嘱,车渐行渐远,等到出了宫门,我才回身进入大殿,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多了两个弟弟却仍是如此孤单,孤单到只剩下我一人,
上林苑的宴席不止我们几人,还有刘恒的兄弟刘长,和几个老臣子,原本是家宴,现在却变成了各怀心思的宴席,窦长君还是來了,所幸他用长衫高高耸起将颈项盖掩,而我也端起茶杯微微向他敬了敬,來了就说明他的立场,也沒白辜负灵犀照料一夜的劳碌,昨天他们沒有出宫,送到崇华门外的禁卫殿,灵犀对外说是皇后为了明日能赴宴,让他们在此休息,无人敢怀疑,却成全了他们,未央宫的上好药粉还是起了作用,他虽然病恹恹的,却仍能坚持前來,我和刘恒并坐在席上,右手是锦墨费尽力气腆着肚子跪座,左方是三人,刘长,窦长君,少君,对面还有一切老臣,刘恒举起金樽,宽厚的笑了笑:“今日请众位卿家來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皇后进宫后失散多年的弟弟终于被左相寻到,朕先同皇后喝上一杯,”说罢,他转身看着我,带笑的眸子下沒有一丝温度,
我含笑也端起酒杯,欠身于他相碰,一饮而尽,“再來就是为了济北王刘兴居的造反,”刘恒仍是笑着,声音却变得冷寒,
刘兴居反了,这次反叛却引起了众人的响应,因为他的讨伐文上第一条就是兄刘章,社稷之功,却被毒杀,皇帝无德也,只这一句引起了众多担忧鸟尽弓藏的老臣们的共鸣,
那是我做的事情,为锦墨所做的泄愤之举,却为刘恒带來了巨大的麻烦,
刘兴居的反逆有很多刘姓王牵头,也说了要扫清皇帝身边的吕氏余孽,而这其中也必然算进去我和锦墨,下面议论纷纷,我和锦墨也互相对望,刘恒应该是知道的,那是我为锦墨下的手,今日他单独提出,不知还有什么打算,“今日说出來,是想和众卿家商讨一下,城阳王之死,与汉宫万万沒有关系,更不要说是贤良的皇后,她那时只是一个管理内务的女官,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吕家身上,这样的责难似乎师出无名阿,”刘恒一番感慨之词也让下面的众臣点头附和,我心头一暖,他还是维护我的,即便我们冷持相对,他却不肯趁机废掉我,
锦墨也送了一口气,相对來说她也是不希望我出事的,毕竟我还是她的姐姐,她的仰仗,
“只是这样,皇上的话却不能让济北王满意阿,娘娘虽然是内务女官,但却也沾惹上了吕家的名声,无论如何也是逃脱不掉的,”说话的是审食其,我知道刘恒一直在隐忍这个人物,而此时他还居然敢跳跃出來,实在是让人佩服,难道老匹夫在用我來划清和吕后的关系么,下方沉默无声,刘恒也低头不语,就在此时,刘长站身而起,愤恨的说:“若说到沾惹高后名声的,难道在座的众人还有比审大夫更多的么,”少年的刘长和刘恒眉目有些相似,他站起身时,我甚至有些恍惚,像是二十岁时的刘恒,少年英气,文雅贤善,他和刘恒素來要好,原本就与审食其都夙孽冤仇,今日此时有看到了刘恒面露难色,更是坐卧不住,直直的叫着他的姓名,要一拼个高低,那审食其说话时,本只想与吕氏划清界线,却不想跳出來当了众矢之的,他有些尴尬的左右相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