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这叫疲劳疗法
丁国义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不能走!我总得跟李军见一面。哪怕他骂我。我也想听听。落个心里明白。不然。我回去还会继续失眠的。”
一夜失眠使丁国义疲乏无力。四肢酸疼。王慧强迫他服了两粒感冒药。说是已经感冒治感冒。尚未感冒防感冒。药中的扑尔敏等成分很快发挥药效。加之一夜失眠也的确困倦了。使丁国义在那暖和的窑炕上足足睡了三个钟头。午饭后。接着又睡了三个钟头。到晚饭后。丁国义觉得浑身轻快如前。便说道。我其实并未感冒。是你这赤脚医生歪打正着。用药帮我把一夜的觉给补上了。因而身体也就轻快了。王慧说。赤脚医生还有后续治疗。叫疲劳疗法。走。到河边散步。直到疲劳时再回來睡觉。
他们來到黄河边上。在大约200米的一段河岸上來回走动。丁国义说:“凌汛期到了。王慧你注意到沒有?”王慧已经注意到了。只见河水中漂着无数冰块。听得见互相碰撞的“嚓嚓”声。王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观。惊叹不已。丁国义边走边解释凌汛是怎么形成的。由凌汛又讲到黄河一年四季的变化。一直走到天完全黑了。也感到有些累了。王慧才说。差不多了。回吧。
孙应宽蹲在大门口抽烟。等他们回來。
王慧说:“老孙呀。你一个人的确太孤单了。白天吧。还能到处跑跑。晚上怎么办?早早地睡?能睡得着吗?”
孙应宽说:“咱这院子是个大戏台。闷了就唱秧歌。哼道情。自个找乐。反正独人独院。也不影响别人。”
丁国义对王慧说:“还沒给你介绍。老孙当过艄公。会唱好多船工曲。秧歌也唱得不错。那年正月十五。我在镇街上听过一回。”
王慧说:“老孙大哥。我很想听你唱一段。行吗?”
孙应宽丝毫沒有推托。笑笑说:“你想听我唱?那我就唱上一段。唱好唱坏。反正也沒外人。不过我这唱是只听不看。你们回屋睡。睡下以后听。好听了你留神听。不好听就只当是风声雨声。河吼雷鸣。别往耳朵里去。说不准还有催眠作用呢。”
王慧说:“老孙大哥你别谦虚。我们一定很爱听。你就想想词儿。作准备吧。”说罢就回屋洗脚睡觉。睡下以后。王慧便喊道:“老孙大哥。到时间了。开戏吧。”
孙应宽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就唱开了:
站在船上我用目观。
小娘子上船泪汪汪。
问娘子有何伤心事。
艄哥我情愿帮你忙。
艄哥你可快快扳。
我恨不得飞到河那边。
负心郎君无情义。
丢下奴家整十年。 .
奴家死活不当紧。
老爹饿死在道边。
颗粒无收遭大旱。
尸骨遍野好凄惨。
功名富贵你全要。
一级一级向上攀。
辖地民情全不知。
有脸安然做州官?
老孙嗓子还行。个别高音上不去。就翻低八度唱。这正是民间二人台男声唱法。显得更加凄婉动人。他显然是站在院当中。面朝5号窑唱的。因而听得清清楚楚。唱完最后一个字。静场约半分钟。说了声:“献丑献丑。你们快休息吧。”就回窑里去了。紧接着就听到“哗啦”一声插上了门。
丁国义问妻子:“你听得懂吗?”
王慧说:“差不多。是一位女子诉说忘恩负义的丈夫。”
丁国义:“这个意思有。但更主要的是控诉一位不知下情、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庸无德的州官。”
王慧:“噢。那女子的丈夫是一位州官哪?那可是地市级领导啊。”
丁国义沒作声。沉默片刻。他突然说道:“王慧。我怎么听着听着。听出另外一种味道來了。”
“什么味道?”
“老孙好像是借古讽今。影射我是那位负心郎君。”
“胡扯!我这一辈子最满意的。就是你的心一天也沒离开过我。莫非在什么地方隐藏着一个二奶?”
“我不是说婚姻。我说的是我和东峪的关系。我离开这里也是十來年了。这里农民种地赔钱、不堪重负的情况我全然不知。我却在市里做州官。这难道不是说我把这里的衣食父母忘了?”
“多愁善感。快成林妹妹了。”
丁国义沉默片刻。又说:“我总感到老孙这唱词是针对我即兴编的。”
王慧说:“这话缺乏根据。同志!”
丁国义说:“有这么几个疑点:第一。从内容看。辖地民情全不知。有脸安然做州官。这些话我很容易对号入座。第二。老孙是唱秧歌老手。并不害羞。脑子里有许多唱段。张嘴就现成。可他却要咱们睡下以后才唱。这会不会是争取点时间构思构思。第三。唱歌唱戏是有瘾的。唱开了收不住。可老孙今天反常。他平时很孤单。今天好容易逮住两个听众了。他却只唱了一小段。就谢幕下台。回家睡去了。我怀疑。他怕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