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前一晚。付子桐早早地就上了床。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她开了手机闹钟。大约平日很少这么早睡。很不习惯。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早上起床。下楼的时候。空气里有种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客厅里空空如也。但是茶几的烟灰缸里扔了两个烟头……
显然。丁楚阳回來过。
付子桐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才匆匆去洗漱。提着行李出门。
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丁楚阳掐了手里的烟。已经抽了近一个小时了。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起身推开了窗。风带着凛冽的寒气扑面而來。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身体内外的温度似乎都降到了零点。
这个时候。她该是已经出发了。
这些天他一直呆在外地。孟庆华打过几次电话催他回來。
“桐桐过几天就要去扶贫了。你怎么也不回來送送她啊。”
“我这边忙。走不开。”他懒懒地说。“送什么送。又不是不回來了。”
大约妈妈以为他真是很忙。沒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那句话与其是说给妈妈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她只不过是去一年。不是不回來了。可是。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不知道。这一年会发生什么。经过这一年。他和桐桐之间的那些丝丝蔓蔓是会缠得更紧。还是会断开……
他可以阻止她去。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只会变得更糟。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无奈。好像除了被动地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是不是如果她心里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就不是他。他再努力也沒有用。
在她离开前他原本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可是她出发的前一晚到底还是沒忍住。半夜赶了回來。
客厅的地板上放着她收拾好的箱子。他在卧室的门外徘徊了很久。到底是沒有推开那扇门。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大半夜。晨曦初至的时候。又悄悄地离开了。
付子楠她们驻点的村庄在本市辖区的最南边。大山边上很偏远的一个小山庄。总共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交通情况很糟糕。沒有直通的客车。需要到七、八里外的一个路口坐车。进村的路全是那种山路。很不好走。送他们的司机好不容易才把车子开到了村头。村子依山而建。所有的房屋都坐落在半山腰。村里也沒什么比较好的经济來源。靠的就是山坡上的那几亩薄地。
她们被安排住在村里的小学里。付子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学校。房子大约是上个世纪盖的。青石和白灰的墙。连砖和水泥都看不到。教室前面的一块空地上支了两个破旧的篮球架。算是学校的操场了。一群孩子在那里跑來跑去。看惯了城市里高大的教学楼、漂亮的塑胶操场。突然站在这儿。她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她们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一间教室。四张床放在里面。空荡荡的。陪她们过來的老村主任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地搓着手。“条件太差。你们城里人肯定不习惯。要委屈你们了。”
肖景荣放下行李。回头和老主任说:“你放心。我们会习惯的。再说了。如果咱们这儿条件好。我们也就不用來了。”
话虽然这样说的。可等人都离开后。四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是忍不住面面相觑。大家的心情差不多。來之前知道条件会很差。但沒想到会差到这个程度。
肖景荣到底是组长。苦笑着安慰大家。“既來之。则安之。现在反正是回不去了。剩下的就得咱们自己动手了。咱们先把炉子生上。这么冷的天沒有炉子可是要命。”
可是。她们哪儿生过炉子啊。捣鼓了半天。冒了一屋子的烟。炉子却还是沒有生着。大概是弄的动静太大了。过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手脚麻利地帮她们生着了。
“我姓柳。就住你们隔壁。以后有事情就招呼我。”她热情而爽快地介绍自己。
“柳老师。这个炉子晚上会不会熏着人呢。”同來的小孙有些担心地问。
“沒事的。晚上你们的门别关那么严实。只要透点空气进來就沒事。”
“啊。晚上不用锁门的吗。”
“农村不像城里。乱人少。晚上很少锁门的。这些年也沒听说谁家丢过东西的。再说了。咱们这儿是学校。你们放心好了。沒事的。”
见大家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她又说:“真的。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村子虽然穷。但人都特别好。”
于是。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大家都在一种全新的体验中度过了。不上锁的门、薄薄的硬板床。好在行李中给她们带了电热毯。被窝里还算暖和。
付子桐很久都沒有睡着。但又不敢频繁地翻身。怕床的响声影响到别人。
窗帘很薄。根本遮不住外面的月光。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跟姐姐她们一起去郊游。晚上睡在野外的帐篷里。月亮也是这样的亮。结果那晚后半夜下了雨。她们的帐篷进了水。衣服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