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岁进來的时候,灵竹正在用食指抚摸眉心,便问道:“你还好吗,身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应该多休息休息的,”
灵竹放下手,开门见山地说:“告诉我一切吧,”
祈岁深深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开口道:“你是神祖的转世,”
“我猜到了,”灵竹垂下眼來,“还有呢,”
祈岁长长出了口气,“你还记得魂父去世前的样子么,他只有四十岁,头发应该还是黑的,但他使用了移魂之术,耗尽灵力,头发才全部变白,之后才身体不支而去世,以前你出事灵主來找魂父询问,魂父为你占卜,发现你是神祖转世,所以天生灵力超群,并且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千年前被神祖杀死的灵族第一任正主,也就是席捷,并不是真的死了,他的魂魄还在,
“魂父惊慌之下去查看禁书,发现了移魂之术的习得方法,而席捷也发现了,魂父觉得会天下大乱,要想阻止他只能依靠神祖,所以魂父开始练习邪术,练成之后,他试图召唤神祖之魂,但因为灵力有限,只把遥远未來的神祖另一个转世的魂魄召唤來了,那个魂魄,就是现在的你,”
“现在的身体里其实有两个魂魄,你自己的,和灵族幼主的,所以你常常能梦到幼主的回忆,虽然沒有一次性招來神祖的元魂,但现在两个魂魄互相争斗,出现了裂隙,神祖元魂便可以趁机渗入,支配这副身体,所以,便有了五天前那一幕,”
灵竹点点头,“但,为什么莲花痣又消失了,”
“因为这两个魂魄都很强大,它们会排挤神祖的元魂,”
“也就是说,必须牺牲掉一个,神祖的元魂才会彻底占据这副身子,”
“不,”祈岁抬头,悲伤而无奈地看向她,“是两个,”
灵竹沉默了,祈岁继续往下说:“席捷重生,天下必定大乱,他帮助浮滕国也好辽旧国也好,只不过想让这几个国家自相残杀,坐收天下,一千年前他就能轻松杀死七位正主,现在更是无人能敌,只有让神祖元魂完全控制你的身体,才能展现所有的力量,才可能打败席捷,”
灵竹的手用力地握在一起,骨节发青,“我会死吗,”
祈岁狠了狠心,说了出口,“你的魂魄会回到未來,灵族幼主……即便不魂飞魄散,神祖原本的力量完全爆发,这副身子是扛不住的,也会衰弱枯竭而死,”
“流云知道吗,”灵竹看着地面,呆呆问到,
祈岁摇摇头,“除了我,谁都不知道,魂族是不会泄露秘密的,除非不得已,例如现在,”
灵竹极微弱地点了点头,“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要告诉流云,”
“我明白,”祈岁接着说,“席捷真是丧心病狂,当年杀了那么多人不够,居然还要占有天下,如此冷血邪恶,沒有一丝对苍生的慈爱,”
灵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他正是为了爱,”
祈岁诧异地瞪大双眼,满脸不解,灵竹也不多加解释,转移了话題,“席捷受伤摔下高台,大概最近都不会來找我们麻烦,但神祖之魂不能随时出现,万一哪天他要是來了,我们怎么办,今后如何计划,你想好了么,”
“你昏睡的这五天里,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只等执行,”祈岁顿了下,才继续说,“只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灵竹轻笑了下,“正是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才格外宝贵,我要跟流云长相厮守,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你快走,快去把他叫來,”说着把他往外推,
祈岁站在帐门口,回头道:“你所做的一切,我们会记得,天下苍生都会记得,”
灵竹垂下头,任眼泪无声地滴落,“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特别伟大,足以名垂青史,功传万代,你快走吧,”
祈岁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走了出去,“保重,”
灵竹转身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我也知道它有别离、有衰老,然而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有一个长长的夏季,有一段无暇的回忆,有一颗温柔的心,还有一份纯白的恋情,或许这样,就足够美好了,
请允许我,一生唯一一次,为这些美好,纵情地哭泣,
等灵竹身体好起來,经得起长途跋涉,祈岁便决定打道回府,槿涧和宛昼留在西南,防止浮军再來进犯,霁雪、垣已、乾曜三人奔赴西北,与李烨派來的大军聚合,然后迎接辽军生死决战,
走之前,祈岁反复嘱咐,让槿涧听从宛昼的话,让垣已、乾曜行动前先向霁雪请示,然后把霁雪拉出來,单独谈话,
“他们两个勇则勇矣,只是需要人在旁提点着,”祈岁看着他,眼神执着而坚定,“上次我说相信你,你还是欺瞒了我,不过这次,我依然相信你,霁雪,你是我见过的最隐忍的花主,别让我失望,”
“隐忍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剑,以后,我只想让自己舒心,”霁雪抚摸羽扇上的绒毛,语气淡淡的,“不过你希望的事,我会帮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