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飒飒,枝叶婆娑。月华如霜,落满青衫。
流云侧身靠着树干,垂着头,睫毛轻颤,姿态寂寞如雪。“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打败席捷……没得选择……”
祈岁看了他两眼,幽幽叹了口气,道:“但若灵竹有什么闪失呢……看起来,席捷真的很喜欢她……”
拳头猛然握紧,胸口剧烈起伏,流云大口呼吸几次,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摇摇头,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不会有事的……不会……”
“你确定?”祈岁蹙眉,怀疑地看着他。
“我确定!“流云抬起头来,眸光里透出某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坚定。“因为有一个可靠的人,在她身边……”
马车摇摇晃晃,车辕与小石头相碰,发出轻微的噔噔声。
灵竹慢慢睁开双眼,意识朦胧地看向车帘外。
布帘随着车身的摇晃而左右飘摆,从缝隙中透出明媚的阳光,还有碧绿的树丛、灿烂的花海。一只嫩黄色红嘴的小鸟忽地落在窗帷上,轻声啼叫着梳理羽毛。
灵竹被眼前宁静可爱的场景吸引,坐起身想要触碰下它亮泽的后背,动作牵动盖在身上的锦被,发出擦擦的声响。小黄鸟被惊飞,身侧有人发出梦呓般的轻哼。
扭过头,就看到席捷和衣坐在木榻下,靠着床沿,眉头微皱,不太舒服的样子。
叹口气,想要把他推醒,动了下,才发觉手腕被人紧紧握着。灵竹掀开锦被,哑然失笑。
大概是怕灵竹趁他睡着时偷偷溜走,席捷守在床前还不放心,必须抓着她的手,才能安心入梦。
此时他细长的狐狸眼眯着,鼻尖一点点,唇瓣粉嫩,带着淡淡的血色。他安静地睡着,满脸祥和,丝毫没有醒着时的霸道和残忍,仿佛只是只偷懒贪睡的狐狸而已。
心底一阵绵软,灵竹不忍心叫醒他,只好保持呆呆坐着的姿态,等他自然醒。
视线无意中掠过他的手腕,冰蓝耀华的衣袖褪到肘部,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那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之白,毫无血色,冰冷而吓人。
灵竹却不觉得可怕,反而莫名有些心疼。因为这副躯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孤苦伶仃地,等待了一千年……
腕骨突兀地凸起,仿佛一颗养在水银中的珍珠。手背上,五指骨头的痕迹清晰可见。
原来,他竟然这么瘦……
灵竹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冰凉消瘦的手背,却还是把他碰醒了。
席捷眨眨眼,一脸纯真的迷茫。
灵竹轻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弄醒了……”
愣了会儿,席捷魅惑地笑起来,直起身凑上前,在灵竹嘴角印上一个轻吻。而后坐回地板上,讨好地眯起眼笑。“丫头,早安。”
直到他掀开帘子唤侍女过来帮忙洗漱,灵竹还是呆呆的,指尖轻轻碰触刚才被吻到的地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太突然了……完全没有防备……
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很讨厌……
因为这个举动更像是宠物讨好地跟主人亲昵,而不是流云对灵族幼主的那种……
灵竹突然拍了拍脑袋,恶狠狠地对自己说:“不许再想流云了!他都已经抛弃你了,难道你还想做烂泥,没皮没脸地往上贴吗?”
席捷转身,正巧看到这一幕,便呵呵笑着揉着她的脑袋,道:“丫头,下来吧,前面就到织仙谷了。我们洗漱一番,吃些东西,步行进去。”
半中午,暖暖的太阳悬在山腰,一行人来到山谷入口,灵竹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要走着进入。
一条宽阔的溪流横亘眼前,碧波滔滔,光影荡漾,水底鹅卵石长着茂密的青苔,红色锦鲤摇着尾巴惬意游荡。
自己这边是空旷的平野,森林层叠覆盖。对岸却是连绵的山脉,随着山势起伏的青色竹楼,如同碧玉般,镶嵌在这泼墨山水画中。
小厮们架马下水,车轮走在磕磕绊绊的石子上,持续发出鸣响。高大的木轮滚滚前进,卷起激烈的水花。红鲤被吓得游至远处,偷偷摸摸地看着岸边风华绝代的三人。
羽织平日如同一只白孔雀,骄傲地美丽着,总是给人一种很疏远冷淡的感觉。今日却突然转了性,变得像三岁顽童,不等席倢的吩咐,就提起繁复的裙摆,径直跑上了竹桥。
席捷笑得宠溺,牵起灵竹的手,随后跟上。“丫头,我们也过去吧。”
娇小的绣花鞋下,用葱郁的竹竿搭成的小桥微微颤动,桥身不过两人宽,眼角一瞥就能看到两侧澄澈的溪水。灵竹小心翼翼地迈步,生怕坠入水中。
席捷走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双手护在她腰间,随时准备扶正她歪斜的身子。
羽织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走着,白纱飘飞在青山绿水间,美得超凡脱俗。
灵竹走得费劲,见她那么轻松愉快,便问道:“她怎么突然如此开心?”
“她是在这里长大并且修道成仙的。”席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