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见他们气势冲冲地跑过来,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丢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三公子,您等等我啊!三公子!”富商不顾年迈体虚,执着地追了过去,并且还跑在一堆壮年小厮前头。
等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过身边,灵竹和流云对视一眼,倏尔笑开。
“估计是哪家公子贪玩,离家出走,被下人抓回家吧。”流云牵住灵竹,往马匹那边走。“被他这一闹,差点忘了正事。”
还没把灵竹抱上马背,只听树林更深处传来一阵惊恐呼喊,之后便归于一片寂静。
警惕感猛然增强,直觉告诉灵竹,那里一定有事发生。
等二人赶到,果然看到刚才的几个土匪瘫死在地上,脖颈处有一块新鲜的咬痕,鲜血还在涓涓地流淌。
灵竹心下顿生不忍,别过脸去,却看到旁边一架马车,躺在车轮下的,赫然是出逃的刘向。
流云把他从车底拖出来,食指和中指压住脖间伤口,而后摸了摸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太好了。”灵竹点点头,连声唤道:“刘向,醒醒!刘向!”
过了片刻,刘向的眼睛极其虚弱地睁开一条缝。
“我们送你你去看大夫,你一定要撑住!”
刘向闭上眼睛,很虚弱地吐了一口气。“不……不必了……”
“你必须活过来!”灵竹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其他的人也危在旦夕。你必须站出来告诉大家实情!为吴量洗刷冤情!为早日抓住真凶还大家一个平安!”
刘向嘴角抽搐,像在无声哭泣。“我这辈子……只做过一件错事……却害死了那么多人……”
灵竹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流云拦住。“竹儿,听他说。”
“那晚我喝下汤药,睡得很沉,根本没有起来过……”他幽幽吸了口气,接着说:“出去帮吴量买草药的时候,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拦住我,威胁我,让我陷害吴量,否则……否则就杀害我全家……受她挟持,我只好去县衙报案,说自己目睹了那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让我这么说的……”
“后来你为什么要逃呢?怕她杀你灭口吗?”灵竹问。
“不……我害死了吴量,拿命去抵是应该的……我只是怕伤害到我的家人,怕他们日夜胆战心惊,抬不起头做人……”刘向咳了一口血,神色苍凉。“恶有恶报,他们全死了……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不是你,一切都怪那个女子。”灵竹见他可怜,忍不住安慰。“她是织姬么?那个三年前害死赵储全家的织姬?”
刘向动了动嘴,试图强撑过最后一口气。鲜血顺着流云的指缝淌出来,一滴滴落在他青色的披风上,瞬间染红一片,满目刺眼的苍痍。
“刘向?”灵竹惊恐地瞪大眼,用力推动他的肩膀。“刘向!”
然而刘向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缓缓闭上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流云把他放到地上,用干净的那只手盖住灵竹睁得快裂开的眼睛。“竹儿,罢了。”
灵竹拽住他的衣摆,努力压制哽咽。
那么多人接二连三地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一点事都做不了。
生命竟然有那么脆弱,脆弱到连排齿印便可以轻易剥夺。生命竟然有那么无奈,无奈到任你再难过再痛苦都不能阻挡它的离去。
灵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痛恨自己,痛恨这么没用只能躲在一旁哭泣的自己。
回到宴月楼后,灵竹一直恹恹的,不说话,眼神也昏暗忧郁,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舞桐只当她是吓到了,晚饭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陪她。
“竹妹妹,生死有命,斯人已去,节哀顺变。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别让自己那么难过。”舞桐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灵竹抱着膝盖坐在床里侧,双目无神地盯着舞桐纯白的衣袖,沉默好久,才道:“舞姐姐,你见过狐妖么?”
舞桐的手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