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云何于中,妄起分别?”
鉴真听后如遇明灯,精神一振正想称好,却见李游答话飞快,面无表情神色呆滞,背书一般木然应道:“既无分别,何以修心?”
鉴真还来不及思索,却发现这玉明老和尚,居然是才思敏捷毫不迟疑,就见他立刻回道:“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要知道无论是垢是净,一切都要不可起念!”
李游“哦”的应承了一声,又一副淡淡疑惑状,问:“垢,可以拂拭,不可起念;净,能无念可乎?”
鉴真无比叹服,忙正襟坐好,收拢各种心思,像小学生般听教。
“如人眼睛,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乌云遮蔽天空,白云同样遮蔽天空。”
“无修无念又何异凡夫?”
“凡夫长无明,二乘长执着,离此无明和执着的二病,是名真修,不得动,不得忘,勤者近执着,忘即落无明,此为心要云尔!”
李游听后,装作惶恐,低头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师傅的教诲令弟子茅塞顿开,弟子谨受教。”
鉴真和尚双眼圆瞪嘴巴大张,这一刻,他终于有悟,再没半点开辩论会的心思。
坐在鉴真旁边,一直哑巴一样没有言语的另一个和尚,听了李游两人的一番对话后,似乎有些激动,站起了身朝于敏鞠了一躬,诚恳地道:“大寺……妙唐,能静被……服!”
“咦?你是外国人?”李游听到这古怪的汉语腔调,急忙问。
能静面露警惕,低头不语。
原来,这能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邀请鉴真东渡的日本遣唐使团翻译,陪着鉴真逃出延光寺来到此处。
鉴真有心结纳,也不相瞒,把逃出延光寺准备东渡之事如实说出。
于是,这一下午,鉴真与于敏如相交故知一般,谈经论佛不知疲倦。能静和尚汉语不好插不上话,便坐在一旁认真听着。而李游,听着两个老头谈佛,觉得乏味,便自顾自得睡大觉去了。
一时间,厢房外拗哭动天,厢房内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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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鉴真和尚见着于李两人衣服脏旧,送上了里里外外两套新的僧衣。一件是灰色的普通僧袍,另外一件却是大和尚穿的赤色袈裟。
见有新衣服可换,两人急急忙洗澡更衣。这十来天的雪地生活,可苦坏了这两个天天洗热水澡的后世人。
换装之后,于敏觉得神清气爽,打量着身上的这套赤红袈裟,心想:这唐朝年间,赤色袈裟可是仅次于天子御赐的尊贵僧衣,能穿这种袈裟的和尚不多,都是些得道的高僧,这鉴真和尚与自己身材相仿,又对自己如此尊崇,倒也是有心。
于敏本打算好好感谢一番,可回到厢房,鉴真却带着能静,去灵堂念经去了。
于敏和李游说了一会话,觉得倦意渐浓,也不脱袈裟和衣便睡,只剩下李游精神正旺可不知该如何发泄。
李游在厢房内踱了一阵圆圈步,无所事事下打开了鉴真和尚放在厢房内的一个包袱,见包袱内放着几本经书,李游拣了最上面的一本,走到油灯前,也不看经书名称,随手翻阅起来。
这经书是从左往右开向,读阅起来则须由上往下一行行自右向左来看,李游左手拿书右手翻页,看了一阵觉得很不方便;再加上经书文字晦涩难懂,李游一时心浮气躁,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草草浏览随口念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那文字久远,墨迹受潮有些化开,字迹模糊灯火昏暗,李游有些看不真切。
李游干脆走到油灯前,左手持书凑近油灯,想看个清楚。不料一不小心,经书底面被火烧燃。慌忙之下,李游连忙把火拍灭,再看时,经书底面和最后一页已经被烧残一角。
烧破了人家的佛经总不是好事,李游怕被鉴真撞见,忙把书放回去塞在了底层,然后合上包袱,没事人一般上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