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什么人撞到。那张珐琅珠玉镶嵌华美的狐狸面具被我裹进了层叠的衣袖里。有了锦帛的遮掩便不再那么大刺刺的突兀显眼。
一路回去倒也顺利。当我就这么平安稳妥的进了慕虞苑月门的时候。依旧是万籁俱静。且正值深秋景深。连蝉虫、连晨鸟的啁啾鸣叫都沒有。耳畔干净明朗的很。
我才算是彻底完全的将这口提着的气松了下去。原以为就此不会再遇到什么人了。但就在我一步步行回侧殿厢房那住处的时候。还是在几竿横竖的掩映之下一个不及防的就遇到了小福子。
他的突然显影把我唬得实实一个哆嗦。柔弱的身子骨向后猛地退出几步去。
天风浩荡而起。裹挟着秋晨的冷露与干瘪的尘沙碎石粒子大刺刺的刮在我的面上、裸露的肩胛上、一段臂弯处。带起如斯直白干涩的疼痛。但远不及我周身骨骼错位、筋脉挪移的彻心疼痛。
睨了眼这俨然一副守株待兔模样的小福子。我努力使自己平定下“碰碰”狂跳不止的心。但并着又起一通缭乱不堪的思绪……此时的我极怕见人。怕见到任何人。但还是不得不强持欢颜的扯了个笑容十分苍茫的启口低低:“这么早。你却怎么在这里。看吓走了我这一条魂的。”吐口的嗓音依旧嘶哑。但经了一路的平复也或多或少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小福子早被我这么副衣冠不整、面无血色的狼狈模样给唬得也实实一噤。又见我此刻不仅不解释、且还这么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通叱问。那张脸登地就从白转青又转至徐徐的白:“你看你这厉害的架套。”说着话又把身子往我这边儿凑近。口吻虽是针锋相对的不让步。其实神情满是关切与着紧。“一整晚的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么副衣冠不整的模样。”眉心说着话就皱成了生铁。语气压的低沉且逼仄。又忙抬手把我滑至小臂的一段衣袖往肩头提一提。“这要是被哪个眼欠的玩意儿给看了见。你妙姝有几个脑袋几条命好活着。嗯。你自己说。”
与小福子相识相知不觉也已须臾十几载了。记忆里鲜少见到小福子会发火、会着急成这般模样。但此时此刻面着他这一张怒意喷发、急绪泉涌的又气又急似骂却敛、终归化为涓涓心疼与为我担忧提心的模样。霍地为我清索不堪的心河添置一道温存含春的暖流……人世间沧桑流转若许年了。原來还是可以于“落难”之时、于“困境”之间见到难得难求的真情真心的。
我不是个习惯把感动挂在脸上的人。即便内心再动容。面上还是摆了副在他们面前常见的臭脸出來:“行了行了。”说着皱眉低首一把推开他。竭力掩盖住双眸间翩跹起的心虚闪烁。“夜里头湿潮之气浓郁的紧。我身子骨不大受用。便出去散步。不想于柳木林子间跌了一跤跌散了头发、跌开了衣领。哝。便就成了你看到的这么副模样了。”说着抬首嘟唇吁一口气。眸波灵灵一转动。口吻自觉的低下去。“你也知我素來是个不羁的行事。想到哪一出便就去实行哪一出……却谁知道回來的时候好端端的就见你杵在这里扮鬼吓人。哎喂你是不是跟小桂子在一起处的太久了。倒把他那猴儿的性子给染了个通透。”后面干脆无赖撒泼到底了去。
每每我在他们面前一摆出性子撒泼使横。便无异于插科打诨。天大的事儿也总能被我就这么淡写轻描的给哄过去。又得感谢小福子是个公公、他并不擅懂女儿之事。还好我撞见的是他而不是簇锦。若是簇锦或倾烟那我也委实不知自个有沒有将她们哄骗过去的把握了。
听了我这急烈烈的一通不是解释的解释。小福子好似是信了、又好似是将信将疑。一双目波含着猜度与不置可否的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落。
这目光让本就心里沒多少底儿的我变得更加心虚。恼不得佯作嗔怪的又把头昂昂:“喂。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这么早不好生在屋里歇着挺尸。怎么就在这里专门來堵我。你又是整什么幺蛾子。”这么说着我也是真疑惑。我出去的时候自认已经十分谨慎小心。怎么偏生就被小福子给发现了。那在正屋里当值的簇锦是不是也发现我一夜未归。那么倾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