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笑棠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黑漆漆的禁闭室了。这地方他不陌生，算上这次，已经有四次了。
林笑棠摸索着站起身，走到禁闭室唯一的小窗户边，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二狗，今天是你当值吗？”林笑棠冲着窗外小声喊道。
一个身影凑了过来，是一名瘦小的士兵，身上背着枪，军装穿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
“小七哥，你醒了？”他叫张二狗，河北人，才刚十八岁，祖上几代都是农民，是在逃难的途中被国军抓了壮丁，因为人太老实，老实得三脚也跺不出来个屁，所以营地里打扫卫生、守夜值班的活儿总也少不了他，林笑棠来了几次，次次都是他值夜班，所以一来二去地也就混熟了。
“怎么今天又是你当值？你那班长老熊又欺负你了，你放心，出去之后，我再揍他一顿，帮你解气。”
“不用，不用”二狗憨厚的笑着，慌忙摆手，“自从上次被你揍了一次，俺们班长就不敢再欺负俺了，这次是听说你又被关进来了，怕没人照应，俺才找别人换的班。”
“那是，就老熊那小子，现在还欠着我五块钱呢，我打他他敢呲呲牙试试。行，你小子，够义气。有烟吗？”
“有”，二狗忙不迭地点头，林笑棠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胸中的那口浊气好像排出了不少，只是后脑勺还是火辣辣的疼，妈的，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砸的，下手真重！
“小七哥，你喝水不？你饿不？俺去帮你弄点。”二狗问他。林笑棠摇摇头。
“二狗，死的那个女的怎么处理了。”
二狗也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已经拉到后山埋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跟朵花似得，就这么没了，早前，俺的衣服挂了个口子，还是她帮俺缝的呢，这叫什么事啊？”说着，二狗抹了把眼泪。
“埋了好啊，总算入土为安，死了好啊，不用再活受罪了。”林笑棠喃喃道。
“小七哥，你可要当心啊，你今天打了你们教官不说，你后来打的那个，可是个大官啊。”
“大官，多大的官？”林笑棠不屑一顾的问。
“不好说，反正俺看，你们的长官还有俺们长官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的，俺听俺们班长说，他是个坐轿的。”
“坐轿的？”林笑棠不解。
“啊，不是不是，是个上轿的。”二狗拍着脑袋想了想。
林笑棠一愣，转念一想，笑了，将手伸到窗户外，在二狗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你小子多学点东西，你就是不听，还上轿的，屁，那是上校，是军衔，搁古代，那就是四品官。”
二狗呵呵的傻笑，“俺以为大官就是上轿坐轿子的呢，感情是这意思。”
他又吸了口凉气“四品官？那得是多大的官哪！”
林笑棠没再回答他，转身走回了屋里的木床边，靠着墙坐下。今天的事情让他脑袋发蒙，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不后悔打了教官和那个所谓的长官，林笑棠只是不明白，怎么这些人会变成这样，日本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前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每天要牺牲要以千计，而他们在后方干了什么，喝酒、打牌、拍马屁、玩女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顷刻间被他们像抹粉笔字一样抹去了，这样的长官、这样的国民政府能带领民众战胜日本人吗？
林笑棠的脑海里现出肖柔的身影来，他几乎能想象的到她最后的想法，一个弱女子，只想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事情，但无耻的败类却让她看到了残酷的事实、受到了无情的伤害，她心里的愤怒、无奈和羞辱，除了死，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啊！”林笑棠猛地站起来，大声呐喊着，直到声嘶力竭，眼泪夺眶而出。
二狗在窗户边探头探脑的看着，却不敢劝他。
第二天，林笑棠被押到了长官办公室，迎接他的，是长官们的雷霆之怒。
林笑棠的前科被一件一件的翻了出来，有些是事实，还有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例如：调戏女同学、盗窃公家物资等等。让林笑棠想不到的是，到了最后，长官们居然放过了林笑棠，他们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上军事法庭，等待他的可能是漫长的监禁或者是一颗子弹；二，深入敌后，戴罪立功。他们的理由是，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是一张厕纸也有它的用处，他们不想白白浪费林笑棠这张厕纸，另外，他们还透露，有人为他求情。
林笑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原因是他不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或者不明不白的死掉。
于是，林笑棠被当众抽了二十皮鞭，长官宣布：即日起，他被赶出训练班、赶出军队，永不录用。行刑的时候，林笑棠一声没吭，任由汗水、泪水和自己的鲜血打湿了身下的石板。直到用刑完毕，几名同学将他抬回了宿舍。
整整一个礼拜，林笑棠都在宿舍养伤，他没再和任何人说过话。
这期间，二狗给林笑棠送来了些水果，说是巡逻的时候在山上采的。长官也来看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