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来了。”林笑棠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会出现。”
看着那两撇漂亮的八字胡,林笑棠的思绪飞回到几年前的那段时光。
当时,林笑棠和十几个老师和同学一路颠簸,坐过一段火车,但很快,铁路线被日军炸毁了,大家开始了徒步的亡命旅程。
逃难的路上到处都是人,没有吃的,林笑棠和同学们就为一些大户人家搬行李、赶车、拉车,以此换回一些食物。
在路上,大家不敢停留,好像一停下来,身后就会出现很多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魔鬼扑上来,把人们撕碎,似乎那时的每一天大家都活在饥饿和恐惧当中。
一个月之后,大家到了长沙,通过老师的联系,林笑棠和同学们得以在湖南大学安定下来。但学习,似乎从此与大家绝缘了,每天,都会有大批的难民涌入长沙,林笑棠每天一早都会跑到城门,到处寻找来自南京的难民,向他们打听亲人的消息。得到的,却尽是日本人在南京进行大屠杀的消息,面对着难民的眼泪、绝望以及仇恨,林笑棠心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家,已经没了,国,正在被侵略者一口一口地蚕食,人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了。
林笑棠和一批同学来到了长沙的征兵处。听说他们是来自南京的大学生,征兵处的军官格外热情,因为当时国军士兵的文化水平很低,相当多的人都不识字,以至于很多战术的布置、武器的使用都成了令军官们头痛的问题。
骤然间,一批大学生要求参军,这令征兵处的长官很是高兴,当即下令组成学生团,中坚力量就是他们这些逃难到长沙的大学生,长官希望把他们培养成基层的军官,毕竟现在,国军在战争中的伤亡太大了,尤其是基层军官阵亡比例高的惊人,普通士兵还容易征召,因为到处都是难民,而基层军官阵亡一个就少一个,具备高素质和相当文化水平的基层军官就更少了。
就这样,林笑棠开始了自己的军队生涯,虽然很短暂,但那是在骤逢大难之后最为安定的一个时期,因此,他格外珍惜。
每天的生活很简单,仅仅是出操和训练,但至少是安全的,即使是这样,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有同学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但没人会责怪,因为大家知道,每个人都已经活在噩梦中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因为是战时,学生兵的军事基础训练明显被压缩了。没过多久,大批的学生兵被各个部队抽调走,每天都会有战友收拾好行李,登上卡车离开原先的营地,剩下的人默默的挥着手目送他们离开,每个人都清楚,这次分别,再见无期。
但林笑棠和几十名同学始终没有被确定到底会去哪个部队,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大伙儿的内心也越来越着急。他们不止一次的问长官,长官回答:你们这些大学生兵,在长官的眼里都是宝贝,上级正在商议,一定会把你们安排在最能发挥作用的岗位上。
终于有一天,出发的通知下来了,林笑棠和同学们都欢欣鼓舞。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那人站在阳光里,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和营地的教官聊着天,手里夹着一支烟,胡子一翘一翘的,不像是个军官,倒像是个花花公子。
他没有训话,只是笑着对教官说,“人,我全部带走了,老兄,你可别介意啊。”
教官回答说:“还是你们老板面子大,剩下的这些宝贝我们可一个也没敢留,倒是便宜你们了。”
在卡车上足足颠簸了又大半天,下车的时候,大家伙儿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样,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这儿不像是部队啊?”一个同学小声的说。大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小农庄,面积足有几十亩地那么大,门口挂着牌子“军事禁区”,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长官训话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这是军统开办的训练班,目的是培养合格的、全面的特务人才。因为涉及很多专业科目,所以他们这些大学生成了最合适的对象。
这与大家的初衷大相径庭,他们的愿望是参加一线作战部队,真刀真枪的和日本人血战,但众人的喧嚣很快被长官弹压下去,长官解释的很到位:我们从事的工作是在一个看不到的战场上,我们所做的每一件工作都足以影响战局的发展乃至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士兵可以在战场上杀死的敌人是有限的,但我们的一次行动、一份情报都足以使敌人受到致命的打击。
学生毕竟是年轻的、学生毕竟是热血的。经过教官们犹如车轮战一般的洗脑教育,大家渐渐认同了目前的学习和训练,抵触情绪也在一天天减少。而且另外一个惊喜的到来,让大家彻底放弃了之前的主张,那就是,一批女学员也加入到了他们当中。
训练是枯燥的,社会是现实的。在这里呆了不久,林笑棠就发现,这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训练班里的同学渐渐分化,当初的豪言壮志慢慢消散,一部分家境不错的同学长袖善舞,没多长时间就和教官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