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浪迹江湖,厌世避世,便是于这些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世俗舆论深深的鄙夷。他并不是心怀苍生悲天悯人的人,相反他的愤怒可能会烧毁一切。这些年来他的孤傲和冷僻让他变得更加愤世嫉俗。以他的性格便是别人如何诽谤侮辱他都不屑争辩的,然而一声不响岂非就是默认?
莫非有人故意在挑起他的怒火?莫非这本就是阴谋中的一部分?他心里出奇的静,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但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眼睛深邃得几乎空洞,脸色坦然而从容。他既不去逃避目光,也不去刻意伪装。没有一点杀气,傲气,或是戾气。
只听他道:“在下行事,不争不避。所不惧者,惟死而已。乔帮主有事不妨直言。”
乔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恕乔某直言。为今之计,若想善了,恐怕还需老弟留下一样东西。”
孤帆淡淡道:“苍血?”
乔鲁道:“不错。虽然有些强人所难,却也是大势所趋。否则孤老弟若想轻松到彩云涧寻找线索恐怕不易。”
陈百善插口道:“正是如此。江山盟连枝同气,三十一条人命背后是三万能提刀拿剑的大好男儿。我们知道孤公子无所畏惧,但人生就这一条命而已,刀剑无眼,谁也不想伤了和气。”
孤帆忽然笑了笑,道:“想不到一柄刀竟有这么大的价值,在下倒真的想不到。”
他的笑充满了讽刺,眼睛缓缓从乔鲁、陈百善、邓显宏、曾吉和徐连清身上扫去,最后落在月影的脸上。月影晶莹如玉的俏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她终于明白了这次宴会的意思。
乔鲁、陈百善等所惧者,惟有苍血神刀在手的孤帆而已。她了解孤帆并不多,但她知道失去苍血对于孤帆来说失去什么。她已经愤怒,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匹夫之怒流血五步。那公主之怒呢?她不知道。她忽然发现孤帆居然在看着她,他没有笑,可是眼睛里却是无尽的亲切,仿佛古井里的甘泉,轻轻浇灭熊熊燃烧的怒火。
月影忽然间虚脱一般,她甚至想扑进他的怀里,用自己潮湿温软的唇去亲吻他的眼睛。
孤帆在微笑,他的笑容是那么亲切,他笑起来是那么英俊,那么洒脱。但每个人给他一看都觉掉进冰窟一般。他浑身没有半点杀气,但他整个人似乎变成海洋一般,所能形容的只有深不可测四个字。
突然一道寒光划过,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刀。
刀身弯曲,刀锋雪亮。刀刃上拉着长长一道血痕,仿佛泪痕,仿佛是流血的眼。
苍血!苍白如雪,殷红如血!
孤帆微笑着,淡淡道:“这柄刀虽然锋利些,样子也怪异些,终究是破铜烂铁而已,不知诸位要它作甚?”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
他们感受不到半点杀气,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一个冷如刀的人,一柄嗜血如有生命的刀,旁人竟感受不到半点杀气。只能说明两件事:其一,这种杀气已经返璞归真,与天地融为一体。第二,看到他的人已经死了。或是说他看到眼里的都是死人,所以才激不起半点杀气。
看着众人发愣,月影仿佛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头脑清明,思想澄澈。她忽然也笑了,笑道:“或许在你眼里不过是破铜烂铁而已,别人可宝贝着呢。”
她这一笑,乔鲁等才松了口气,干咳一声,勉强笑道:“老哥哥拿这刀其实并没什么意思。只是手下兄弟们不忿,若见兄弟放下苍血,他们也不敢在怀疑兄弟了。这或许对兄弟此行有些帮助,等到兄弟回来时必完璧归赵,到时老哥哥再设宴给兄弟赔礼。”
陈百善笑道:“不错。前去百里都是我大山帮的兄弟,沿途只要孤老弟一声令下,他们也是随叫随到,凭老弟差遣驱策。”
徐连清也道:“今日老夫和曾兄、邓兄做个见证。孤老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曾吉和邓显宏均道:“正是如此。我等都知道老弟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今日老弟或许觉得委屈些,但我们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定要还死者一个公道,还老弟一个清白。”
孤帆点点头,道:“在下信得过诸位。”
乔鲁点头道:“老乔是绝对相信老弟为人的。”咳嗽一下,又道:“各位或许不知,当年孤老弟之所以放魏家三兄弟一条出路,是因为那三个禽兽行苟且之事事被老弟撞到,三人竟以受害者周岁大的婴儿威胁。老弟便答应给他们三天时间由归雁逃到灰鹞,并在三天内确保他们周全。嘿嘿,那次三人走后,三天后老弟又亲自把三人的人头送了回来,并和老乔喝了三杯。”
陈百善道:“早闻孤帆是当世奇男子,想不到和那禽兽尚且讲信守诺,我们岂会瞎疑心?再说,宝物都有灵性的,这苍血神刀既然为宝物,恐怕除了孤老弟,别人也是碰不得的。”
孤帆道:“正是如此。在下并不是舍不得一把刀,而是割舍不下一段情而已。”
徐连清奇道:“此话怎讲?莫非这柄刀和哪一位红颜有关?”说着瞟向月影,月影也是满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