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安聿鸿已经松开了手。他两眼发红,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于,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景鹤看了一眼,就觉心口又无以复加地剧痛起来。
她泪流满面,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演戏,只知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会觉得,我很脏吗?”他迷离地笑,“一个根本就不该出生的孩子,毁掉了两个可怜的女人……”
“不……”她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摇着头,从他怀里爬起来,凑过去,用湿润的面颊贴上他苍白的脸,嘴唇颤抖着找到了他冰凉的唇。
一下,两下……浅浅地,柔柔地……
忽然,安聿鸿大力地收拢手臂,一个翻身把她压住,随即,激烈的吻像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来。
“小鹤!小鹤!……”他喃喃地唤她,仿佛这个名字能给予他无穷的力量,治愈所有伤痛,仿佛每唤一次,就能使他从黑夜与荒原里逃离一点,向光明更进一步。
“小鹤!小鹤!我想要你……”他埋首在她颈窝里,像小狗一样来回磨蹭,切切地低语,像个迷路的孩子,委屈而迷茫。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环住他的手臂紧了紧。
安聿鸿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猛地将她一把抱起,走向房间。
景鹤听着他紊乱的呼吸,剧烈的心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对他幼时的一切遭遇,她曾经冷眼旁观,曾经恶毒嘲笑,曾经费尽心思加以利用……但这一刻,剩下的,唯有心痛。
她也曾孤独寂寞,也曾流浪飘泊,也曾怨恨苍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以致于要经历这一切苦痛。如今,她只觉得对安聿鸿所遇到的这一切,感同身受!她直觉地想要安慰他,仿佛这样就能同样地安慰了自己。
这一刻,她深切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紧握不放。他尚且有她可以抓紧,而她的浮木,又在哪里呢?
罢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美丽!
可悲的是,除了身体,她竟不能给予他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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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激情。
景鹤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升到看不见的地方。猛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太晚,回头却发现自己被人手脚并用牢牢地揽在怀里。
安聿鸿闭着眼睡觉的样子很是安静,平时冷漠的眉目都柔和下来,嘴角微弯的弧度,令他看起来像个得到了玩具的满足的大孩子。
心里满溢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缓缓流动的幸福,又透出深沉的忧伤。一时之间,她竟看得怔住了。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扩大,过了一会儿,终于笑起来。“看够了吗?”长长的睫毛一动,他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她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羞涩地半阖上眼。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在看我?”安聿鸿低笑。
她不语,双颊慢慢地泛起红晕。
“你的目光,”他用指尖轻触她微颤的睫毛,“我能感觉到。”
她红着脸,挣开他坐起身来,只这么一动,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全身上下一片酸软,像是骨头被拆掉又重装了一遍。
他低低地笑出声,温热的大手摸到她细滑的腰上,轻轻揉了揉,怜惜又心疼地道:“是不是累坏了?”随即又坏笑,“你的味道太好,昨晚我竟一时没忍住……”
“还说!”景鹤羞怒地嗔了一句。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薄被下面的身子,竟然不着寸褛,顿时恼得猛然推开他的手,随即扯过被子裹紧了,坐在床边,滴溜溜的黑眼珠亮晶晶地瞪着他。
昨夜他异常勇猛,翻来覆去地把她折腾了好几次,以至于后来的事情,她竟完全没了记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晕过去了!
想起身为精英间谍,居然会有丧失自主意识的时候,景鹤觉得又是可耻,又是恼恨。然而,虽然没有意识,朦胧之中那一种直上云霄又翻江倒海的快感,却令人无法忘怀……
安聿鸿自然不知她的复杂心思,只是看她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心头又是一阵荡漾。但是,想起她毕竟初经人事,索要得太多难免承受不住,终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笑嘻嘻地道:“对不起啦!害你睡过头。不过没关系,作为上司,我批准你休假。”
景鹤恨恨地道:“这么说我还得要多谢安总?!”
安聿鸿哈哈大笑,长眉飞扬,眼角灵动,微微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这个笑容如阳光般开朗灿烂,意气风发。
景鹤不是第一次看他笑,可是,她是第一次看他笑得这样开怀。“我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她怔怔地问。
安聿鸿长臂一伸,一下又把她扯得滚倒在床上。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彼此的瞳孔都像两汪清澈的碧水,彼此的眼波又重重交叠着彼此。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抚过她的脸颊,又抚过她的心底,“小鹤,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