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已经尽可能地减轻侧面惯性滑行的强度和力道并以此来降低身体最大限度的擦伤,没想到车速太快引起的惯性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结果。就是,她伤得很重。
侧耳听着有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半夏微张着嘴如涸辙之鲋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却丝毫配合不得,动惮不得,如同一台急速运转了太久太久的机器一旦停顿便再也不会复原。动惮不得索性安安稳稳躺了下来,先前背上灼热的伤处氤氲在湿漉漉的霜花上,身体的每一处毛孔也随之舒展浸润开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莹润舒适。闭上眼睛,森林中独属于大自然的声音、朦胧的青草香萦绕在鼻尖,仿若重生。
先前的焦灼竟然都融化在一片祥和神秘中,此刻便再有什么她也不会感到害怕了。原来她苦苦躲藏,苦苦追寻了一世的安然竟然是出现在死神的枪口之下,忽然明白所谓天堂地狱不过是人的一念之间。
不忿、不怨,原来出现在生命最后一层的竟然是一种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执念——她竟然那么强烈地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上顾子琪一面,此前种种她都可以选择原谅,只想单纯地见他一面!
可惜再也不能见到了!竟是她有点苛求了么?深深浅浅的缘如丝丝缕缕的线终是经不起命运兜兜转转打得结,奈何云深缘浅,如一场开到荼蘼的花事终经不起疾风的横扫,彩云易散,梦里花落阑珊了谁的一生?
一滴滚烫的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散尽一生的繁华荼蘼,原是如此的清冷、寂灭。忽然觉得匆匆一生有很多事情是根本没必要去做的,而往往在这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上我们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力,虚荣也罢,虚名也罢,终是一生,只此一生。
半夏听的近在咫尺手枪上膛的声音,在如此寂灭的时刻被切割成无数个慢动作,一声一声延续着在她耳边无限延长地响起。
她没有任何的反抗,也不再催促死神的到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开枪啊!”身旁一个粗犷的男子颇为急切的命令道。
“等等!我们真正想要的那个人还没到。”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坚持道。
“因为她我们折损了多少个弟兄!就凭这点她早就该死个七八遍了!你不动手,好,我来!”另一个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住手!你敢!她虽该死,却也轮不到你来动手!你用眼睛瞧瞧,她已经伤成了那样,恐怕不用咱们动手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刚才总部老大的命令,根据最新情报我们很快便会钓到一条大鱼,你杀了她我们如何钓!”
半夏深恨此刻自己的任人宰割、无能为力,但凡还有点力气总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趁他俩争论的片刻,她拼劲最后的力气抡起身后的一根木棍,狠狠向另一个方向扔去,以此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快,那边!你快去追!”其中一人喊道。
另一人狐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半夏,总觉得躺着的半夏有些怪异,却找不出是哪里怪异。
“刚刚你有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好像动了一下?有没有?”
“没有啊。刚才就那边有响动,你快点做决定,否则耽误了时机你负责。”另一个催促道。
“既如此,要让她想动也动不了。”话没说完,恶狠狠地开了枪。半夏动弹不得,左肩靠近胸口的地方,左右大腿上应声而中枪,霎时间血如泉涌,流个不住。
半夏疼得咬紧牙关,额头冷汗不断渗了出来,双手紧紧捂着伤口却弄得满手是血,鲜血很快便将衣服印染出来。半夏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一路嬉笑自得的样子离开。
她发誓如果能侥幸存活下来,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她的脸色渐渐呈现出青白色,死人一样的脸,异样的白皙,仿佛血液已经流干,连唇角的一点血色也被抽走,整个人透明如纸,仿佛一个透明的玻璃娃娃。只是豆大的汗珠依然一直往下淌着,身上弥漫的血迹到处都是,新伤加旧伤整个将她分解割裂,所有的气血心力仿佛随着热血抽离了身体,她渐渐觉得自己无比的轻盈,精神因负荷不了沉重的身体而渐渐游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渐行渐远,而此刻**的疼痛反倒显得不那么真切了。
耳畔隐隐听得有支离破碎的枪声,不过枪声也在渐行渐远,她能感知到的所有一切都在渐行渐远,包括她自己。森林中的雾气青岚,村落中依依墟里烟,昔日所有的荣光和屈辱都渐渐被收起,她的生命即将告罄。
半夏扔树枝将两个混球引开纯粹是为了个人安危,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不能保证这两人会对束手就擒的她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来,却没想到这一举动恰恰给单身匹马赶来的顾子琪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顾子琪只带了贴身的几个人,其余人等去对付那两个混球,顾子琪着急向半夏赶了过来。刚才半夏恍惚中听得的枪声便由顾子琪的贴身保镖发出。
“半夏!半夏!对不起,我来迟了!”顾子琪不顾一切地抱起了浑身是血衣服凌乱的半夏,犹如抱起一个零落风中单薄、苍白的破碎布娃娃。
半夏的眼睛紧闭着,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