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雪有了身孕后,皇太后赐了大把首饰、布稠;正帝大笔一挥,给尚未出世的林侯世子晋了封;皇后特意让吕嬷嬷教导画善如何照料孕妇。
林老侯爷嘱咐书落多陪陪待雪,书落本来就是一散值便回家,如今更是推拒了所有的宴会,府衙、侯府两点一线的跑。老夫人与待雪相处尚算和睦,她惟一常念叨的便是子嗣的事儿。现下待雪怀有身孕,不论男女,好歹有了后,婆媳之间亲热了不少。
尤其是画善,简直将待雪当作了易碎品。这不许吃、那不许去,出趟府门都得一大拨人陪同。
因为在家安胎,中元节时宫中大宴宾客,待雪也未出席。
待雪怀孕两个月时,都未出现孕吐症状,羡煞了碧水。碧水腹中的孩子比待雪的大了三个月,此时已初现痕迹。离得远了,可以看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秋水微漾,清风送爽。待雪一身紫色暗纹荷叶边绸衣,站在池边喂鱼。待雪轻抚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这么安静乖巧,自己险些不知晓他的存在。
李付丞进了后花院,正巧看到待雪闲雅浅笑的样子。秋日的晚霞余光未散,倾洒在她身上,像是衣衫都泛着金辉。她青丝如墨披散,眉眼如画,嫣然浅笑,周身氤氲温柔的光芒。风徐徐吹过,吹皱平静的池面,吹乱了一缕秀发。
李付丞不禁顿住了脚步,握住纸扇的手紧了紧,迟迟不曾上前。待雪回身放下鱼食,才发现他,招手唤他过来。
李付丞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从容自若地迈步上前。
他想他有些明白林书落了,明白他不惜一切守护的是什么了。
待雪抬手将面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来找书落的么?”
李付丞摇首,扫了待雪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眼光,“不是,皇祖母让我来送月饼给你。”
待雪嘴角绽开一抹笑,“什么馅的?”
“好像是桂花馅和豆沙馅的。”李付丞提起食盒放在石案上。
待雪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两声,“都是我喜欢吃的,劳你专门跑一趟。”
李付丞摆手,“没有。”
一时间沉默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待雪瞧着面前少年,不过十二岁的年纪,父母双亡,又有个那样的姐姐。她心头一热,话脱口而出,“今天留下来用晚膳罢?”
话说出口,两人俱是一怔。但话已出口,待雪只好接下去,“听画善说府里厨子烧了新菜色,不比宫廷御厨做的差,留下来尝尝罢。”
李付丞神色复杂,点头应下,“多谢招待了。”
待雪摆摆手,走到池边唤他来看,“看见那条锦鲤了没?舅父偶然得到的,被我求了来,可珍贵了。”
李付丞站在池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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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善取出白玉瓷坛,仔细地盖上坛盖密封好,“公主,桂花酿埋哪里?”
待雪想了想,指了指后花院的一棵高树旁,“就埋那里罢。”高树周边是空地,埋桂花酿正合适。
待雪转首对李付丞道:“过来帮下忙,好不好?”
书落散值回府便看见这三人围着一棵高树,待雪站在树下乘凉,李付丞在挖坑,画善在一旁帮忙。
书落走近,“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埋酒了?”
待雪指着桂花酿,“等我们孩儿过周岁再取出来给他贺喜。”
“好主意。夫人真会打算。”书落赞许道。
待雪撇撇嘴,“都是你们不让我出门,在家好生无聊。”
书落笑笑,不接她的话茬,上前接过李付丞手中的铲子,三两下刨了个深坑,画善上前小心翼翼地放下瓷坛。
李付丞站在一旁,打量书落和待雪眉眼传情的神色,不知想到什么,眼眸愈加深邃。
画善直起身,打趣待雪道:“公主知道女儿红么?”
“听说过,这么了?”待雪不明其意。
画善促狭一笑,“御国的习俗,富贵人家在女儿出生之日埋下几坛酒,等到女儿出嫁再挖出来请客,故而名曰女儿红。”
“那娘亲也给你埋几坛,”待雪抚着腹部,佯装跟肚中的孩子对话,“等你娶妻时掘酒请客。”
画善被逗笑了,“公主,两个月大胎儿连胎动都没有。”
“有道是母子连心,”待雪认真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呃,夫君,孩子说他喜欢桂花酿。”
书落正埋好酒,抬头笑道:“是你喜欢桂花酿罢,还推脱到孩子身上。”
待雪掩口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喜欢就多酿点,等孩子出世后慢慢喝。”书落妥协道。
待雪一口答应,眼角扫到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李付丞,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聊天把客人晾在一边。
少年的身影孤寂地站在一旁,也不搭话,颇有些茕茕独立的意味。此时,少年身影与前世记忆中浽帝的身影分隔了开。
“付丞,你喜欢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