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醒过来,身处某个枯叶堆里,浑身是酸疼得跟散了架似的。
他只记得之前被息土珠喷发的灵力震晕过去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暗里地骂了无数声娘。
一人拨开枯树从探头进来,阿九认出那人是那几个道士之一,也就想起之前那些子烂事,当下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
那小道士也不生气,笑着道:“找不着公子,大师兄让我出来寻您。”
那声音阿九认得,正是破庙里打趣陆然斐的那个。
阿九掸着衣服站起身,那些枯枝烂叶怎么掸也掸不完似的,沾了满头满脸的,拈也拈不完。他一边跟着那道士往外走,一边没头没脑地往下捋叶子。阿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闷笑一声,他猛然回头,却又没见到半个人影。
“怎么变成人了,耳朵也会不好使的么。”阿九一边嘟囔一边走远了。
草丛不远,粗壮的枯树干之后,一个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阿九跟着那道士走了一会儿,见陆然斐和蒋全敬的一行人正在那儿原地打坐。看起来都是真气虚耗过度的样子。
陆然斐似乎是感受到他们的靠近,睁开了眼松了口气道:“公子无恙就好。”
他们几人都以为阿九是被那狐妖的法力震飞了,并未做他想。阿九虽然也觉得挺古怪的,但到底觉得他们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自然没多解释。
“将耶和火苏的尸体呢?”阿九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谁?”陆然斐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阿九不耐烦:“那两只狐妖。”
陆然斐还没回答,一旁脸色煞白的蒋全敬抢白道:“这是我们要带回门派里的。”
“人死了讲究个入土为安,这妖死了就不能给他个安生么?何况他们的元丹肯定已经被你们收去了。”
陆然斐想了想,对蒋全敬道:“师父让我们来收妖,只是想除害人间,并不拘泥形式。”又对阿九说:“你且将他们葬了吧。”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往下一倒,两俱火红的狐尸瞬时出现在地上。
阿九也顾不得看他什么法宝,伸手一掌朝旁边的空地拍去,立刻陷下一个大坑。再伸手一道掌风,将那两具支离破碎的身体轻飘飘送了进去。
陆然斐还帮着他把土盖上,又看到阿九到不远处劈了颗小树,削出了块木牌□坟茔。阿九拿了随身的匕首刻上他们的名字,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唏嘘的。
陆然斐见他神色悲戚,站到他身后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九猛然一回头,就看见陆然斐蹙着眉站那儿呢。
“干嘛?”阿九没好气地问。
“没,没怎么。”陆然斐赶紧摆手。
阿九见他这样是又好笑又好气,直接就抓住了他的手。
陆然斐大惊失色,急忙想抽回自己的手。
阿九抓着他的手就按向自己的胸。
陆然斐红着脸急得就差喊救命了。
阿九说:“你摸摸,我可是男的!”
陆然斐当然发现了手下的皮肤平滑紧实,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
陆然斐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窘迫地向阿九拱手:“公子,实在抱歉,您……”
“也别什么您不您的了,山高水远,就此别过吧。”阿九利落地转身,提了一口气就往村外飞去。
只留下原地看着自己手掌发呆的陆然斐,那真实柔软的触感,虽然不是来自一个姑娘,却仍然叫他乱了心神。
他是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了。
原来降妖除魔的道路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快意恩仇,首先他自己现在就是只妖,看到火苏被那些道士轻易斩于剑下的时候,他看的胆颤心惊。就像一个立志除暴安良的人一心想当警察,结果警察抓到坏人直接就在你眼前给一枪崩了个血肉模糊!所以,当了百多年九尾狐涂山氏公子之后,他已经没法用那种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眼光去看待妖魔。但是他前身又是人,更加不可能真的就把人看做异类,一心一意只是当只妖。毕竟他潜意识里还在拿人类的道德规范约束自己。
那他呢?妖的身子,人的灵魂,到底算是人还是妖呢?这真真是个难题。他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阿九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照着他娘亲给他的地图走,也不用飞的了,只用一双脚慢慢走着。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渴了喝水,饿了吃饭,累了就找家客栈歇歇脚。
直到某天在官道上遇上了打劫的。阿九顺从地被他们推搡到角落,轻轻松松地几拳就打晕了他们。
阿九豁然开朗,管他是妖是人呢,人分好坏,妖也如此!他为火苏和将耶难过,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和自己同为狐妖,更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觉得他们命不该绝而已。但是那个村的村民,在人类的角度去看,也没有犯什么打错,不过是杀了只狐狸,然后为了怕被报复进一步做了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