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办好的。带些现金,再拿张信用卡,多准备些,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咱俩都上省城去,我还需要托付一个人照看家,起码要定时浇浇花。你除了给单位请假,再帮我想想还需要带什么东西,比方说,咱有可能在省城呆的时间长,换洗衣服要不要带几件?再比方,是不是给老妈也带点衣服和换洗的床单?”周小英说。
“你看着办吧。我的意思出门行李不要太麻烦,需要啥临时买也来得及,把钱带得充裕些。”
“嗯。到省城怎么去?你们单位能给派车不?咱不是着急嘛。”
“私事用公车不合适,再说,万一有点儿不安全,还惹麻烦。咱坐车去,火车、汽车都行,挺方便。要是坐火车,让单位的车送到火车站,这倒没什么。”
“还是坐火车吧,安全。”
“周小英,你看这事闹的,我妈突然病了,还是大病,一旦到省城住院做手术,少不得你受累。”后来赵春雨对老婆说了几句客气话,倒也是由衷的。
“哼,你啥时候学会了假客套?家里老人病了,有啥好讲价钱的?我周小英没本事,吃苦受累还行。”
“谢谢你,周小英。”
“又来了!唉……”
“怎么啦,你不高兴?叹什么气呀?”
“哦,不是,我忽然想到赵旭,真不让人省心。她那儿最近起火带冒烟儿的。”
“这阵儿顾不上她,她奶奶的病更要紧。”赵春雨说。
赵春雨的老母亲在省城做了脑肿瘤切除手术,术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老人住院近两个月,从营养学的角度看,体力恢复得不错,身体主要器官和四肢都没有器质性毛病,主要问题在头部,在脑子里。由于手术过程脑组织受损严重,导致神智不清醒,状态时好时坏。
出院以后,赵春雨和周小英把老母亲接到家来住。老人状态好的时候,对儿子儿媳和她进行语言交流能有一些合理的反应,“嗯”“啊”的表达诸如赞成、反对、接受、拒绝一类的意思。在饭桌上还能坐得住,筷子用不了,用勺子抖抖索索,能将部分食品送到嘴里。身体内部有了大小便信号,她也能通过手势和不清楚的语言表达,让周小英搀扶着去上厕所。更多的时候老人状态很差,外在表现以昏睡为主,神智上对外界的刺激反应极为迟钝,基本上将与人交流的渠道阻断,生活自理能力也随之丧失,吃饭必须要给喂到嘴里,而且不知饥饱,大小便也处于失禁状态,衣服上、床上随便制造污秽。
婆婆有病,周小英自然很辛苦。老人状况不好的时候,周小英把老人进食和赵春雨下班吃饭一前一后错开,很耐心地一勺一勺给老婆婆喂营养丰富、搭配合理的流食,除了粥、汤面条等等主食,还包括煲成汤的鸡鸭鱼,以及牛奶、豆制品和果汁等等。赵春雨除了在外面有应酬,但凡回家用餐,也能吃到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周小英和他一起吃,吃饭过程中,老婆努力把深刻的疲倦用尽可能轻松的表情和言谈掩盖起来,尽量不给老公增加思想压力,这一点赵春雨能够感觉到。母亲大小便失禁,每每给屋子里制造出难闻的气味,赵春雨作为儿子也难免皱眉头,可周小英总是一脸平静,赶紧采取措施,敏捷而得当地把事情处理完,从来没有怨言,也没有嫌恶的表情,嘴里总念叨:“妈呀,你老人家太遭罪了,都怪我伺候得不好……”
看到周小英如此表现,赵春雨往往也能良心发现,觉得老婆绝对没得说。他想起老妈在省城住院,同病室的病友很长时间有个误会,认为他的弟媳妇是媳妇,而周小英是他老母亲的女儿。赵春雨说不清这两个同为儿媳的女人区别到底在哪里,只是后来病友们弄清楚了周小英也是儿媳妇,都朝他翘大拇指,称赞他老婆贤惠、孝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母亲手术预后效果不好,成了智残人,而且这种状况要延续多长时间根本说不清,周小英毫不犹豫支持赵春雨把老人接到家里来,不讲任何条件,没有丝毫抱怨,自觉承担起伺候、赡养的责任。眼下看,母亲身体状况好转的可能性极为渺茫,脑部恶性肿瘤不再复发就是万幸,周小英伺候老母亲长时期吃苦受累已成定局。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未来的岁月,做儿子的对亲妈能做到怎样的好,他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但对老婆有信心。周小英肯定能做到始终如一,宁可累死,也不能让老人受委屈……想到这些,赵春雨很感动,暗自庆幸他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女人!
“周小英,你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赵春雨动辄在老婆跟前说类似的话,既不是客套,也不是带有心机故作姿态。
“好啦好啦好啦,你能有句话,也算我没有白辛苦。把你的班好好上,把你的官好好当,家里的事情、老妈的事情有我呢。”周小英表态说。
赵春雨对老婆充满感激。他下班回到家,主动替周小英分担一些诸如给老母亲喂饭、帮老母亲翻身,以及洗洗涮涮的事情。
有时候老人状态好一些,能与儿媳进行一点交流互动,甚至有走动走动的愿望,周小英就特别高兴。她尽可能地和婆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