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弘走远之后,嬴珏这才搭着修瑜的手缓缓走入钩弋宫中。正值八月,庭中的金桂、玉桂竞相绽放,一朵朵含着嫩黄的蕊,吐出芬芳馥郁的气息。
嬴珏无心细赏,边走边问道:“她们都在哪儿?”
崔旳稍微往前了一步,恭谨回道:“回娘娘,都在偏殿候着呢,就等娘娘传话了。”
修瑜扶着嬴珏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力,道:“娘娘走得有些累了,不妨让奴婢先服侍您歇一会儿吧。”
嬴珏会意一笑:“也好,崔旳,她们等了多久了?”
崔旳道:“回娘娘,快半个时辰了。”
嬴珏伸出纤细的玉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莞尔一笑:“赏些茶水和精致的小吃给她们,就说这是本宫体恤她们辛苦,特意赏的。”
“奴才遵命。”崔旳赶忙应声下去了。
嬴珏携修瑜几步便走入主殿俪柔殿中。婉珍抱着澈儿迎上前来,笑盈盈道:“娘娘回来了,您方才和大公子说了么?”
嬴珏旋身优雅地落座主位,道:“该说的本宫都说了,想必他能明白回去该怎么和长兄说。”
婉珍如释重负,欣喜笑道:“那就好,奴婢就知道大公子一定会听娘娘的话。”
修瑜折身为嬴珏端来一盏清茶,嬴珏缓缓接过端在手里,着意看了婉珍一眼,假意嗔怪道:“你知道什么,别在这儿胡说。”
婉珍知道嬴珏没有生气,却还是乖乖地低下了头,微笑着应了声‘是’。嬴珏微微一笑,这才低眉徐徐饮着杯中嫩尖碧翠的雨前龙井。
修瑜思索片刻,轻声道:“娘娘,奴婢方才在后面远远听着,那些折子仿佛和两位庶老爷有关。”
嬴珏一怔,纤掌暗暗握紧了杯沿:“我猜得没错,果然是嬴琰和嬴瑞在搞鬼!当初赶我们出家门的时候,说嬴家从此再无我们的立足之地,而如今见我得宠,自己就做梦妄想当国舅爷了!还嫌我的处境不够危险,非要害死我不曾?!”
修瑜见嬴珏的虎口硌出了血丝,赶忙抢过茶盏放在案上,柔声宽慰道:“侧妃,侧妃息怒,两位庶老爷确实糊涂,不值得您为他们生气啊,白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嬴珏的唇角往上一勾,难掩深深的讽意:“往日是本宫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如今他们要是再敢以本宫的名义兴风作浪,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不顾惜手足之情!”
修瑜浅浅一笑,道:“想必您对大公子稍微敲打之后,他们能收敛的。”
嬴珏轻轻叹道:“但愿如此吧。”她倾身从婉珍怀中接过澈儿,一边柔声哄着他,一边朝婉珍道:“让崔旳传那些乳母上来。”
婉珍微一屈膝:“是,奴婢即刻就去。”
不到片刻,崔旳和婉珍就领着十位乳母鱼贯入内了。她们恭谨地低垂着头,跪地行礼道:“奴婢给元妃娘娘请安,元妃娘娘长乐未央。”
嬴珏扫了她们一眼,也不吩咐“免礼”,只微微笑道:“本宫方才赏的小食可还合你的胃口?”
她们小心翼翼地偏头相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位身材壮硕的乳母稍微往前膝行了一步,道:“回元妃娘娘的话,钩弋宫的小食精致无比,奴婢很是受用。”
“嘴还挺甜的,”嬴珏打量了她几眼便不再看她,只轻轻拍着闵澈的背脊,声音不咸不淡,“既然你喜欢,那本宫就再赏你一碟。崔旳,带她下去吧,可以直接回尚宫局了。”
乳母心下一惊,暗自咬牙悔恨。她本想头一个回话博得嬴珏青睐,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只得叩头道:“奴婢……谢娘娘隆恩。”
崔旳引着乳母下去后,殿中只剩下九人。嬴珏抱着闵澈盈盈起身,一步一步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华丽的裙裾在地上徐徐散开,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她看着她们的领口一言不发,只微微笑着。而闵澈则从始至终在她怀里蹬腿,一刻也不停。婉珍在旁边看着心疼,上前一步道:“娘娘,您抱着累,奴婢来吧。”
嬴珏正要将怀中的闵澈交给婉珍,却突然听见一句话。
“元妃娘娘,四殿下的鞋子,似乎没穿好呢。”
嬴珏闻声低眉一看,只见一位身材合中,上围圆润的乳母已经微微膝行上前,正恭谨地在自己脚边跪着。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仍然将闵澈抱在怀里,黛眉微微挑起,笑道:“哦?你为何这么说?”
乳母低眉恭谨道:“回元妃娘娘的话,婴儿的鞋子没穿好时,会不停地蹬腿。奴婢刚刚看见,四殿下在娘娘怀里蹬腿,应该是难受了想把鞋子踢开。娘娘若不介意,让奴婢替四殿下穿好鞋子吧。”
嬴珏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浓。她回身落座主位,吩咐道:“那你试试。”
“是,”乳母起身又走到嬴珏身边跪下。她熟稔地解开闵澈右脚的鞋子,将它捋平了再缓缓穿上,最后将纯棉的小绳轻轻绕过脚踝系上活结,又以同样的方法穿好了左脚。她跪坐在膝上,低眉恭谨道:“回元妃娘娘,奴婢为四殿下穿好了。”
乳母为闵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