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柱香,第二柱香,第三柱香……
凌熙每日都要在对面姬钰的院子内报道,接着端身地坐在案几前,面前点燃一炷香,俯身在纸张上临摹着一些字儿。
这些日子里,她的进步确是非常的明显,用姬三的形容就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凌熙却觉着这是一种从量变到达质变的过程,因为她被整整地折磨了很久,每一日她都觉着是一种无趣的折磨。
此时此刻,她听到院内传来一阵马鸣声。
挑起眉头,凌熙知道那是夜照白的声音,她很喜欢那两匹马,但是可惜至今还没有机会见到。
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看一看,骑一骑。但是任何人都清楚白泽公子的爱马,是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碰触的。
如今院子里虽然安静,但风中依然隐隐传来外面的操练声,这书院似乎也渐渐不清凉了。
提起了笔尖,凌熙对照着白泽的字体写:“夫妇敦伦,乃是人伦大道,男欢女爱,夫妻之道,阴阳调和,育以万物……”
她写好之后有些无语,前些日子白泽总是让她写一些无趣的,关于男女之事的字帖,却又是圣人言论,让人觉着无可厚非。
然而她接着翻了一页儿,瞧见后面的字帖,表情顿时一变,这是……
她喃喃地道:“缨秀秀洞房花烛夜戏夫君,大战三百回合,杜三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拿起书页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发现姬钰居然变本加厉,让她这时临摹的内容居然是大雍朝的男女禁书,里面的内容竟是写的十分直白露骨,男欢女爱的情形令人面红心跳,情形极其火爆,描写的淋漓尽致,放在后世也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凌熙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脑袋里想的什么。
她轻轻“嘶”了一声,索性微微眯眸,随意地读了读,她本以为弄错了什么东西,但是外面的确是字帖的书皮子,她抬眸看了一眼姬钰,姬钰居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树下。
这个男人真是颇有心境,自己每次过来,他都一直陪伴着她,一次都未缺席过。
凌熙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如此有闲情逸致,她甚至怀疑,他真的是那个日理万机的白泽公子?
殊不知她如今的待遇究竟是羡煞了多少人,倘若有个姑娘能被姬钰多看一眼,那么也是心旷神怡的,甚至可以愉快十天半月。
但对于男人,凌熙的心很淡,很淡!
她觉着比起男人,银子与权势才是更靠得住的。
一个女人如果把自己的人生重心都放在男人的身上,那么必然是一种很脑残的行为。
所以说,坐在这里虽然可以欣赏几日美色,但是凌熙觉着美男不能吃,不能穿,不能当被子盖,真是一无是处的。
“怎么?为何不写?”姬钰忽然面容微微一侧,出声问道。
“白泽公子,这字帖是否有错?”凌熙摇了摇手中的字帖说道。
“无错,只要是字儿,都可以写,不论是禁书,还是佛经,而且临摹也只是其一,你也可以渐渐写出自己的韵味来,除非是你的内心不静。”姬钰云淡风轻,一副仿佛见怪不怪的模样。
“好吧,既然是公子这么说,我就写一写。”凌熙唇边扯出的笑容有些不情愿,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她的确是心不静,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慢慢打开册子,发现这册子的字体很清秀,她便想着柳公权的字迹,索性按照那字体模仿了起来。
姬钰直起身子已走到她面前,双手负在身后,盯了她半晌,白衣如雪,语气低低道:“凌小姐果然进步很多,这些临摹的内容虽然很容易令人面红心跳,但是一旦专注于其中的韵味之后……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另外一种境地,也就不觉着这些字有什么淫意了,当一个人认真开始练字之后,那么必然就不去理会那些字体表达的涵义,而是注重更深一层的韵味,这也就是书法的一种境界。”
“白泽公子真是歪理不断,你们这些斯文人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世上的好听话都被你们说尽了,但今儿我已不想写了!”凌熙放下了手中有些滑腻的笔杆,踢起足下的一颗石子,不远处荷塘传来了咕咚一声,少女则很是无语地瞪着姬钰道,“我眼下要出去做我的事情了,每日都耗在这里实在无趣……”
“凌小姐,等一等,先不急。”姬钰再次拒绝。
又是不急!凌熙表情冷漠,心中腹诽了姬钰几百遍,甚至问候了他家中所有的人,看着那男人悠悠然的模样,目光淡然如风,根本就是一个骨子里满腹坏水的男人,而她心中愈发觉着无奈,只盼望着快快能天黑,自己也能早些解脱。
“不知道,你还要让我写什么?”她没有好气地说道。
“凌小姐错了,我有其他的事情让凌少帮忙,不是书法的事情。”姬钰的语气认真。
“哦?何事?非要找我不可么?”凌熙托着下巴,目光斜睨着他,眸光潋滟如水。
“凌小姐,这一桩事情只能和你商量。”姬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