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卿却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宫少陵,别装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床帐半掩,这时节的床帐并非夏季用的薄蚊帐,而是冬季用的厚床帐,宫少陵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光景,但听顾还卿的声音不对头,忙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换上真真正正的关切之色:“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我还好……”顾还卿反问:“你听到什么了?”
“……”宫少陵神情稍微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微笑着道:“你多心了,我无意偷听,只是一不留神听你声音不对,言语中又提及慕家大小姐怎么了,怕你有事,所以过来问问。”
他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惯了,冷不丁一换地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有点认床,躺下半天没睡着,便出来院子里散散。
顾还卿那句“我知道了!原来慕还卿……”声音略大,他练武之人耳朵格外灵敏,听在耳里,觉得非常疑惑,前思后想了一番,放心不下,索性找过来了。
恐顾还卿不信,他又笑着道:“冷奕在这里呢,我要是敢偷听,他那把剑可不是吃素的。”
这不假,顾还卿低声对浅浅道:“浅浅,把帐子挂起来,顺便扶我一把。”
浅浅忙说好,然不等她有所动作,聂浅歌已动手把帐子挂上帐钩,跟着自然而然的坐上床沿,动作格外温柔地将软弱无力的顾还卿扶起来,又示意浅浅递两个棉靠枕过来,给塞在顾还卿的背后,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驾轻就熟,但素来粗心大意的浅浅却看出了些区别——之前那几次,在顾还卿要入睡时,他都会帮她把头发松开,钗子取下来,顺便给她把长发理的顺顺的,这一次,顾还卿的发式仍是先前的模样。
宫少陵忍的都要内伤了,强抑着自己不去看聂浅歌那充满暧昧的动作,不停的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顾还卿的脸时,仍是唬了一跳,不由趋前几步,既担忧又着急地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怎么了?”
顾还卿推了推依旧坐在床沿不肯离开的聂浅歌,对他苦笑了一下:“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慕还卿,也就是顾还卿其实早就死了,直至今日今时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什么顾田氏的孙女。顾田氏用掉包计掉走了慕明月,别人用我换掉了她的孙女,就这样子。”
这答案出乎宫少陵的意外,不过他向来沉着,脸上倒也看不出异样,反倒很冷静地问:“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就是你的真正身份?”
顾还卿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清莹璀璨的美眸在这一刻也显得有些晦涩不明——宫少陵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个得了绝症的自己。
“那你今日是怎么想起来的?以前不知道吗?”宫少陵又问。
“以前不知道。”顾还卿也不瞒他:“并非一下子想起来的,是最近这段日子一点一滴的想起来,我脑子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现在这块石头被撬松了,尽管未能全撬开,却让我想起了一些事……应该是我以前经历过的事,不知怎么的全忘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她话锋一转,指了指浅浅和聂浅歌:“他们俩说有可能是某人不想让我记得这些事,所以用特殊的方法让我忘了这些事。”
她把当初聂浅歌和浅浅的话重复了一遍。
宫少陵的脸色凝重起来,蹙着眉沉思。
聂浅歌忽然缓缓地道:“卿卿,你能把那个红衣女子和白衣男子,以及你小时候的样子绘出来吗?也许有了画像,查起来会方便一点。”
顾还卿努力想了想,却道:“画我小时候可以,纵然未看清楚脸,但大致的样子我还是看清了的。但那一男一女却有点难度,感觉像两团模糊的墨水,我知道是他们两个,心里也明白,可真要我形容或者……”
她苦恼地揉额:“或者绘出大致样貌,却模糊不清,一点也不具体,就觉得无处下手,无处着墨……”
宫少陵闻言,陡然问道:“看不清楚脸?如果是这一点,倒与那个什么……江湖上传言的神秘教派……叫什么教的……”他望着简陋的屋顶寻思。
聂浅歌眼尾微挑,不易觉察地瞥了冷奕一眼,冷奕不慌不忙地接口:“昆山素女教。”
“对,昆山素女教!”宫少陵赞赏地看了冷奕一眼,对顾还卿道:“这个教派据说非常的神秘,亦正亦邪,净修练一些奇奇怪怪、旁门左道的东西,有些可以帮人治病;有些却让人误入歧途,传言见过这个教派的人极少,也无人认识此教的教众,因为纵然见过,但过后你无论如何也记不住那些教众的脸。因为你也提到记不住脸,我才突然想起来。”
“昆山素女教?”顾还卿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莫怪她想多,一提起素女玉女什么的,她就会想起《素女经》和《玉女经》中的性学女神……
她赶紧扫去脑中那些邪恶的思想,一本正经地问:“那里面的教众全是女子吗?”
“女子吗?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