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带走二十三天之后,段森被无罪释放。
那天是奶奶拄着拐棍亲自去接的他,短短数周不见,老人显得更加憔悴和苍老,段森无比愧疚而心疼,在刑警队门口当街就跪了下去,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法理上的罪名没有成立,但是段森依然没有摆脱警方的怀疑,在随后长达十个月的时间里面,他经常被传讯到公安局去做一些澄清。
普华永道的工作自然是丢了,因为涉及到凶杀案,段森也无法找到另外的体面的工作,无奈之下,他只能零零散散地做一些兼职,以此来补贴家用。
即便就是发传单、送外卖之类的兼职,段森做得也并不顺利,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倒霉状况,两年多,从来没有哪一份工作可以做足一个月,也从来没有哪一份工作可以顺顺利利拿到足额的报酬。
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就已经崩溃了,可段森没有。他与奶奶相依为命,从小就吃足了苦。
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上幼儿园的时候,段森跟着奶奶蹲在街头卖鞋垫;别人家孩子小学放学打游戏机玩弹珠的时候,段森在巷子口的小饭馆里忙前忙后地端茶送水;别人家孩子初高中上课睡觉下课泡网吧的时候,段森埋头于书海之中奋笔疾书拼命计算;别人家孩子进了象牙塔是去享受自由人生追求甜美爱情的时候,段森背着奶奶千里迢迢上大学,课余时间还得穿越半个城市去做家教。
或许,这家伙的命一直都很苦,所以自然而然地,他倒并不觉得自己的经历有多么坎坷了。
只是,苦归苦,但不能莫名其妙得苦。
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自己明明做了好事,为什么就要背上杀人的罪名?
这是段森一直都不能忍的。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条小巷子里面,在自己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两年来发生的变化,是否和那老人有关。
这两个巨大的谜团像阴云一般,一直遮在段森头顶,他做梦都想见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两年前,段森见到了那老人的尸体,很确定对方的确已经死了。
可是今天这个晚上,他居然在遗像上又看到了那张脸,虽然对方同样是一个已然去世的老人,但这其中的不可思议,其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么?
亦或者,仅仅只是容貌极度相似而已?
他同那扇斑驳的土黄色木门之间,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此时此刻,段森心中思绪复杂无比,他很想进去,可是又害怕进去。
如果站在他的角度,回头再想的话,今晚之前发生的那离奇的一幕幕,是不是与遗像上那老人的去世有关?
倘若一个没忍住,自己走进去了,那么,是不是又有另外一桩谋杀案等在那里?
段森以前并不怎么信命,可是经过这两年的离奇遭遇,他开始信命了。
他猜测,也许这是一个两年的命运轮回……
屋内的老奶奶显然没有发现屋外段森的存在,那国字脸中年男人离开之后没多久,她从内关上了门。
段森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权衡再三之后,转身向楼梯下走去。
走出这栋古旧的老式单元楼之后,段森看到,金丝眼镜男以及那几个虎背熊腰的打手已经没了影子。
此刻细细回想,段森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的味道——那时候,他只是想把学电视上,用蛮力那几个打手击晕,可事实情况是,那几个家伙并没有晕过去,反倒像是武侠片里那般被封住了穴道,然后睁着眼睛、鸦雀无声地目睹了一切。
扪心自问,段森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拿捏得准其中分寸。
于是,他心中又起疑团。
今晚这短短几个小时里面发生得太多,段森只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胀,诸事纷乱如麻,越是整理,就越没有头绪。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经常叹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冷不丁地,一个男人声音从段森身后传了过来。
这声音乍一听,似是有点熟悉。
段森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皱眉,转过身去,正看到大约七八米外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迈步走到路灯下,是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上架着一副很老土的大眼镜,一袭灰色的长袍,这身装束让他看起来仿佛是自民国穿越而来。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段森,一双手背在身后,很显然,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你是谁?”段森顿时警惕,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对方冷不丁和自己对视的场景。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你迟早会知道。今晚,既然你我遇见了,为了避免你以后少走弯路,我计划回答你三个问题。”国字脸男人说着便笑了,微微加重语气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要问得第一个问题?”
三个问题?
段森又是一愣,顿时疑窦丛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