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七月二十日。雨。
最后一次看见尖子生的父亲,是在尖子生的葬礼上。
尖子生最终没能承受住失败的打击,选择跳楼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因为害怕一无所有的那一天到来,所以选择了在苗头出现时戛然而止。我无法评论他的选择是对是错。
经过尖子生父亲的授权,我得以看到尖子生跳楼前留下的遗书。以下是部分节选: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不知道。从前我以为是努力再努力,然后跳脱现在的阶层改变命运。但现在我真的迷茫了。如果说我怀念丛林时代,那只是因为丛林里有一条无可改变的黄金法则——努力的野兽才能有生存的机会。可是,在人类的社会里,这条法则还适用吗?人类有太多的背景、太多的联系、太多的人情,它们都可以否定努力。
如果努力也未必能实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翻遍了书,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我想去接受这一切,但我真的害怕了。这个现状,我发现了问题,但却没有办法改正它。就像关在牢笼里的困兽,一点点等待着死亡来临。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如果人生只能靠命运之神来决定成败,那么至少有一件事是他不能做主的。但我可以。他可以主宰我的人生游戏是困难还是容易模式,但我可以决定我是否愿意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这次,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我反思了这么多天,我觉得我没问题。我始终觉得不是我的问题,那么,只能去怪我父母了。因为他们太没用,他们没尽到自己的责任,才造成了今天我的失败。这么多年了,我的什么事情无论大事小事都是我自己去打理,他们从来不管不问,他们的“甩手掌柜”已经当惯了。别人以为他们是信任我,其实我知道,他们都把我当成是累赘,只是毕竟已经投了这么多钱在我身上,丢不起而已。可是我也会累,我也会难过、无助。然而每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永远都不会在……
不如重新来过吧!希望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再次投胎时我能挑一个更爱我的父母。
Maislavien'estquedouleurettransitoires,Adieu,monde!①
尖子生M的葬礼上来宾如云。除了亲戚和慕名到来的媒体,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也都来送他最后一程。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问题。于是我找到了M的老师。寒暄几句之后,我问他:“您能告诉我,M同学这次期末考试比全市第一面差了多少分吗?”
M的老师叹息说:“只差了0.5分啊。哎……这孩子,其实这跟没差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0.5分而已啊!”
我愕然。
是啊,不过是0.5分,何况一次考试并不代表就此终结,何必如此呢?
我想起印度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里的话,也许M同学不是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他杀“吧!
我带走了葬礼上的一株花,夹在我的日记本里。作为这个故事的纪念。
注释:①生命是短暂的痛苦。再见了,世界!(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