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同处一潭之水,如前世相遇今生,如今生遇见将来,也唤醒今日之人。
“有风,故有声,有水,故有生;有因,自生果,我因,则有他。“老人目光侧移,回目看向潭影中的古孝。
“未曾想,倒是因她而来,才走满了这半生一世半解一缘。“
老人轻声叹道,看向潭中,一老一少,大眼小眼,眉眼处似有相像。
古孝对老人是又惊又敬,惊在昨夜至今晨的种种离奇,敬在孩童对老人天然的敬畏之觉。
潭边老少静坐晨中,不多时,古孝不忍清冷,他开口问道:“爷爷,我娘说早上水边很冷,不穿厚点会得病的。”
老人一听,不再静坐,这回倒是转过头来反问道:“你娘还对你说了些甚么?”
“嗯?我娘还说了,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古孝正说到半头,疑似忘了下半,脑海懵然恍惚,小眉紧蹙,再想却也想不清楚了。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这是《弟子规》”
老人续上下句,而然古孝却似乎未听其言,只见他呆然问道:“爷爷这儿是哪啊?阁主去哪了?”
“这儿是北辰洲雪辰阁,而她,走了。”
“阁主走了那我怎么办?”
“无事,你留在这里。”
“呃,那爷爷,我饿了。”
“爷爷,你想吃什么。”
“呃,我饿了。”
老人没回答古孝,而是站起身来,抖抖被褥搁回屋里,下山去了。
朝起的暖阳爬山很快,又是几处风声吹过,本是森然一片的后山,云开雾散阳光斑驳。
老人没过两盏茶时就提回来一盒身朱红漆的小巧食篮,不出猜测的话应是些糕点。他将食篮搁到屋前古树的大青石上,敲了敲篮把,朝潭边望去。
古孝仍坐在潭边,闻声却不动,小手还不时朝脸上擦抹。
老人明白了。
微晨透过层层云面照的水面光亮如境,碧潭影璧中孩童额上青印甚是显目异人,只见古孝眼角通红,看来是刚哭一场。
古孝衣袖沾摸水泪,边摸边擦,可摸去的是眼泪,擦不去的是脸上的印记。说是男活一口气,女活一张脸,可世间世人,女子也好男子也罢,谁人能受得了脸上生污?
“你的病,还没好全。”老人悄然走回古孝身后说道。
“爷爷,我不冷了啊,脸上怎会还有这个印?”古孝眨巴着眼睛,泪水扑簌这又要流出。
“那不是印,只是片青记,你日后修行后自会消除。“
“啊?可,可我不想修行。”
此话倒是令老人一愣!亦或许让世间大多人都为之一惊。
“你可知世间有亿万人,他们做梦都想修行,你为何不想。“
“修行会害人,就像别人害我。“
“修行人不一定都会害人,是要看人心的。”
“我不想修行啊。”
“可只有修行,你的病才会好。”
“啊?”
“身为古家弟子,修行是不可违背的祖训。”
“能不学吗?”
“不能。”
古孝撅嘴犯难,但眼泪倒是止住了。他擤了下鼻涕,转头瞅了眼青石上的食篮,又抬头看老人。
老人知其意,点头示意,古孝坐起将食篮抱了过来。
这檀木食盒雕刻精致,盒面上青莲朵朵美如画幕,连篮把边都要刻成凤首相合,这盒中点心自然更是精致了。
古孝启开食篮,见盒中点心琳琅,挑了一块就要放往口中,刚咬半下,却惊然记起身旁老人,故念起母之所教,紧忙放回,又挑拣一枚,递于老人。
老人见他如此懂礼聪慧,本是早已不食五谷,但见古孝眼中执意,随然接下。
雪辰特有的青莲糕采取青莲汁液做得晶莹剔透,甚是让见者馋涎欲滴,是雪辰阁玲珑点心一种,老人年幼时也曾馋过这一口,不过数百年间他不曾食味,今日一接,倒是起了俗味。
老人嚼了口青莲糕,抿嘴回味,道:“修行同走山路,有人从山顶下,有人自山底上,上山下山,路看似一条,但所经万千。能达山顶还山底,皆在本心。心若怀恶,修行自是如下深渊;心若自持良徳,修行如是登顶拨云。修行,看的是人心。”
古孝抬头不解的望向老人,他口中糕点塞满欲溢,正吃有味。
人在心有不悦时,食美味同嚼蜡,但古孝倒是无忧灵童一般,任何难事愁事心思只存三刻,转眼间就淡忘了先前为难,可谓是心性天真,凡事向善,到底是个孩童。
老人见他正贪食得狼吞虎咽,不禁问道:“如今你可愿意入道修行了?”
古孝擦了擦还是微红的眼睛,一边吃着一边对老人说:“不修如何?爷爷您说不修行则违祖训。咦?爷爷你也姓古?那你认识我爹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