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早去,亦是暖春。淝水两岸早已是绿透枯枝,桃李出蕾。酥风拂过,裹挟花香,引得蜂蝶如醉;乌蓬摇桨,船民低唱,春燕几度还乡。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一敝衣老翁,体格消瘦,腰间系着红漆酒葫芦负立桥边,缓缓吟道。一路过老农牵着牛嚷道:“秀才,怎么又在河边掉酸文哩,如今是仿姜太公钓鱼,还是唱黄石公掉履噻。”老儒回过身叫道:“昏庸老儿,懂得什么。”那老农不以为侮,笑嘻嘻唱着小曲走远了。
河边不足百步是一条石子小径,沿着小径向南走百步便是官道。道旁的简易草棚便搭就成一茶铺,地方不大,草棚下勉强摆放着四张桌子。风卷起的茶幌上写着庐州城南四个大字,底下几人围桌而坐。一老者白眉浓密,身材偏瘦却颇为硬朗,身前黑鞘长剑甚是显眼。其余人皆是灰衣布衫,个个神采赳赳,气宇非凡。伙计逐桌递茶甚是热情。偏桌两中年男子一人着黑袍,一人着白袍,俱是披着头发,面如黄纸。只见那黑袍男子低声说了几句,白袍男子转身便扯了缰绳跨上鞍桥,不一会打马去的远了。
大街上亥时打更锣声刚过一巡,方才的万家灯火,转眼间熄了大半个庐州城。
深院内房之中一小儿梦中呓语,声若铜铃,口中喊着爹娘。“骏捷,娘在这呢。”一妇人约莫三十,云髻柳眉,明眸皓齿,十分美丽!那叫骏捷的小童此刻清醒了过来,看见娘亲近在身前床榻,慈眉善目,嘴角微抬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那妇人轻拍被褥,口子细声哼唱着小调,但闻李骏捷鼻息均匀,已入梦乡,便蹑手起身,复又回到桌前烛灯下。只见桌上信件铺开,字如山岳,挥洒方刚。妇人读着信不禁发笑自言自语道:“如今已是将军了,若冲还是这般孩子气”。轻叹了口气,望着烛光怔了半晌遂抬笔,却只见砚里墨早已干了。
起身磨墨,此时夜深,月光皎洁。透着纱窗缕缕月光映的卧房一片洁白,窗外的槐树倒影被四月的暖风摇的左右摆动。
烛光映纸,墨色含香,柳月娥将洋洋洒洒几页信笺摆在桌上,字迹隽秀,竖勾细长而内敛,连笔飞动而干脆,颇具宋金体神韵,落款“柳月娥”。自此,柳月娥轻轻将信纸塞入信封收好,吹了灯,此时已是二更天,窗外依旧是丝丝微风,树影依旧在摇晃。轻抚骏捷额头,便沉沉睡去。
只听几声敲门声,柳月娥早已穿衣坐在镜前梳理长发,听得敲门声,说了一声“进来吧”,只见两个丫鬟推门而入,叫声夫人,手持檀香水盆,两丫鬟分别将水放好点上檀香,各自立在门口,柳月娥笑眼如勾道:“你们都忙去吧,待半个时辰再将早饭送来便是”。两名丫鬟应了一声便各自去了。柳月娥给骏捷穿了衣服,洗了脸,约莫半个时辰,早饭送来,柳月娥在饭桌上问道:“骏捷,娘叫你背的道德经现在还能记得多少。”李骏捷闻言抬头用袖子抹了嘴笑道:“娘,那书可真是拗口的很,我读不下去。”说着只见柳月娥一脸嗔怪,心里直打鼓忙着又道:“不过我看那书封面署名老子,心想当是高人所著。”说着说着看见柳月娥一脸嗔怪,又开口道:“昨日我和对面的当铺家庄丫头玩的时候,本想看看他家的宝贝多不多,可那小丫头太过小气不肯借予我看,还叫我教他背书,我心想这背书有什么好玩的,便说,“我就背老子的道德经吧”,不想那丫头居然拉着当铺掌柜的来,告我大言不惭自称老子。”柳月娥不禁莞尔说道:“难怪你最近不往对面当铺跑了,原来是惹人家大小姐不高兴了。”说罢又沉起脸道:“拐了那么多弯子你还没背呢。”李骏捷听罢一笑,从“道可道,非常道”直背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柳月娥满意的点点头道:“看你还算用心,别背了,吃饭吧。”
待两人用完饭,一道出了房门,这时太阳已经升至东南,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往前走约百步就是一个长廊,直通前院,长廊左右种满花草树藤,闻之沁人心脾,母子二人身临其间,俱是感觉精神清爽。
刚出长廊,柳月娥碰见管家,只见一身着青白衣衫,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头满脸褶子,一双眼睛确是炯炯有神。那管家止步,面色恭谨的立在柳月娥身旁,叫声夫人。柳月娥笑道:“王伯,这是我给老爷写的信,烦请王伯捎人送去”。王伯将书信送入怀中,笑道:“我这就去办。”说罢憨笑了一下便去了。
柳月娥回头不见了儿子,左右看了一眼喊道:“又开始撒欢了嘛?”骏捷一转身,嘻嘻一笑,手持一个五彩斑斓手掌大小的蝴蝶跑了过来,边跑边笑,说道:“娘,好漂亮的大蝴蝶。”柳月娥轻抚了抚骏捷的额头细声道:“骏捷把它放了吧,这院子里得多一些这些蝴蝶才更好看呢。”骏捷听罢,疑惑的放掉了蝴蝶,憨笑道:“娘你可真善良,昨天我和朱才进一起在水池边抓了好多,可惜那小子心肠不好,捏死了好多。”未待娘亲答话骏捷立马补充道:“我当时就骂他坏心肠,于是就悄悄扯了他腰上的玉佩,举手扔到了一棵大槐树上,那玉佩刚好挂在树枝上,我知道那东西他老爹宝贝着呢,结果那小子一下午别的事都没了,尽是爬树拿玉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