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哲然和老太太一起唠嗑,亭亭却困得直打哈欠,心里幽幽的叹气,宿醉的感觉真不好,都第二天了,还这么难受,不知奶奶会不会因此又讨厌起自己。一想到要维持刚和奶奶建立起的好感,她便挺直腰杆,使劲地睁着俩双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
哲然见她这般疲倦,便把她赶去睡觉。奶奶也笑着并未说什么,还把她带到哲然的房间,说是客房比较乱,让她直接在阿哲的房间里休息。
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她四处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卧室,还是旧时的样子。当初哲然有洁癖,不让别人碰他的床,她只是眼馋而已,还从未睡过这张床铺。心里不知怎地悸动起来,竟了无睡意,愈发地清醒了。
于是她靠着床头,坐了起来,随手拿过床头架上的一个影集,想再看看他小时候懵懂天真的模样。却不想影集里全是些素描图,最上面的一张竟是她初中时留着长发的脸部特写。记忆中哲然从未学过画画,可那图的笔法却如此纯熟,像是已经勾勒过千遍万遍一样,连她这个擅长丹青的人都忍不住叫好。
慢慢地翻阅下去,她心里渐渐升腾起异样的温暖,像是有大片大片的阳光倾洒泻入。那厚厚一沓画纸上画得竟然全是她,读书的,发呆的,微笑的,皱眉的......有年少时长发的速写,也有如今短发的细描。
一张一张地看下去,她才明白那个人十年来一直没从她的生命中真正消失过。他就在远处,悄悄地守着她,伴着她,甚至还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偷偷地望过自己。
鼻子有些微微发酸,明明该兴奋地笑起来,可不知怎地却想大哭一场,祭奠彼此错过的年年岁岁,祭奠他们遗漏掉的金色年华。眼泪就这样无声地滑了下来,在她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清亮的泪痕。她却丝毫不知,只是一个劲的咒骂着,苏哲然,你真是个傻子,笨蛋,猪头......
“怎么哭了?”哲然本来想看看她有没有睡醒,却见到她坐在床头,双手掩着面低声地抽泣。
抬头瞧见他一脸的担忧,亭亭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你画的画太糟糕了,看到自己被画得那么难看,我就气哭了。”
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抚着她软软的短发,哲然觉得内心温软地像浸透在春水之中。“丫头,要不要再去那棵树上划一道?”
亭亭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臂弯里,一拳头捶了过去,闷声道,“苏大律师,小心我告你唆使他人危害国家的花草树木。”
“好你个小丫头,学得挺快的啊。”哲然微眯着眼,扯扯嘴角笑开,“不困的话,我们出去吧,去一中和新晓逛逛,好么?”
感到肩上的小脑袋往里拱了拱,点了点,他满意地享受着她的温顺和依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却心疼起来,她现在真瘦,骨头清晰可触。哲然暗自思考着,以后要把她养得胖胖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些婴儿肥,摸着软乎乎的...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猥琐,连忙打住不再继续。
外面阳光正好,因为前些天连着下了几场雨,所以空气并不燥热,四周一切都透着暖洋洋的味道,亭亭低下头望着被他牵住的手,手心的温热就这样直直地传入心底。
本以为他会开那辆拉风的保时捷,没想到他却牵着她往公交站台走去。亭亭心里一阵悸动,暗想自己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坐过公交了,可是那些年的画面却如此清晰......
那时候每到下雨天,他们就得坐公交上学。偏偏雨天时人还特别多,公交车上几乎人贴着人,挤得不行。因为太拥挤,她几乎每次都找不到可以搀扶的把手,不过只要有哲然在身边,他总会用手臂紧紧地拥住她,将她牢牢地扣在怀里。
她只需埋首在他薄荷味的校服上,淡淡的薄荷香萦绕着周身,四周的一切拥挤混杂都变得遥远,不再与她相关。她抱住他,就像抱住一棵屹立不倒的大树,比任何把手都要牢靠的多,安心地多。以至于后来她坐公交时,总是会想起那个无比温暖的拥抱,怀念他校服上清新的薄荷味道......
今天的公交车上竟没几个人,空荡荡的,很容易找到座位。亭亭心里纳闷,随即明白过来,现在的时间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换做以往独自坐公交时,她怕是要开心的笑出来,只是今天却莫名地有些小小的失望,可扭头望了下哲然,心里顿时甜甜的,幸好他还在身边,自己不必再温习那些逝去的温暖。
哲然领着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大抵因为室外的温度适宜,车内并没有开空调,只是开了车上的推拉窗。车子一开启,便有轻柔的微风迎面吹过来,随着车速加快,风儿也不似先前的温顺,变得迅疾起来,弄乱了她整齐的短发,那发丝就像炸了毛一样,根根竖起,好不狼狈,偏偏旁边坐的还是那个人,亭亭暗暗叫苦,心道这下自己的形象可真毁得渣都不剩。
伸手将那炸毛抚顺,哲然笑出声来,“丫头,你这个样子可真像金毛狮王。”
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亭亭表情怏怏地拿出小镜子,小声自言自语,“这炸毛是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很艺术的,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