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巧儿告辞回刘姥姥家,刘员外借口天晚了,刘姥姥家房屋不宽敞,挽留王大舅和贾环在府中歇宿,巧儿担心他俩又使出什么黑心肠来,坚持要王大舅带着贾环连夜回城里去全文阅读。
“天还没黑呢,况且这几天很好的月亮,又是大路,舅舅和小叔早点家去吧,免得家里牵挂。”
巧儿一边说,一边儿给王大舅使眼色。
王大舅装作没看到,和刘员外客套道:“刘员外盛情,在下若是不领,倒显得生分了,也罢,我和环哥儿就在府上打扰了。”
说不得,巧儿只好和他们作别,跟了刘姥姥家去。
出了刘府,板儿说是要去看看大少爷,听说刘家大少爷就住在后花园隔墙的园子里,巧儿想起听到的琴声,好奇心起,执意要跟了板儿去拜访刘家大少爷,这一闹,青儿也要去,刘姥姥再三劝不住,没法子,只好由了他们。
“不知少爷会不会怪罪,念慈苑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打扰呢。”板儿笑道。
“哥哥,今年春闱你和大少爷赶考,马车半路上撞了人,被人纠缠误了进场,老天保佑,明年春闱时,大少爷可别生病。”青儿似乎十分关心大少爷科考的事情,甚至比哥哥能否参加考试还要在心。
“谁知道呢,连大少爷自己都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呢。”
说话间,来到一个青砖灰瓦的门楼前,双开的朱漆大门,相对钉着两个手指粗细的铜环。原来这个园子虽然和刘府只隔了一堵砖墙,并且有月洞门与之相通,却是一个独立的院落,据说,是在刘府的老宅子上建造的,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看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这是大少爷外祖父的老家奴,外祖父死后就来投奔服侍大少爷。
“王公子,我家少爷正在抚琴,请稍等片刻,老奴去传报一声儿。”
自称老奴的男人胖胖的,弥陀佛般的慈眉善目,只是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让人联想到皇宫里的太监。
青儿望着弥陀佛的背影,不解的问道:“哥哥,你不是大少爷的伴读吗,怎么连你来见瑾瑜少爷也要通报?”
板儿笑了笑,不好意思的瞥了巧儿一眼,倒像是他把巧儿拒之门外。
“这不是因为你们两人跟着吗?秦管家总不能说让我进去,你们两人请回吧?”
站在门口往远看去,穿过一段竹林掩映的幽径,就是淮河,夕阳下,无数白色的水鸟正在归巢,巧儿意外的发现,那片河滩,正是昨日邂逅钓水鸟的男子的地方。
秦管家很快就转来,堆一脸笑,抱歉道:“二位姑娘,我家少爷有恙在身,不方便会客,请二位回去吧,王公子,少爷请你进去,有话要问。”
果然是个不近人情的妖孽!巧儿漠然笑道:“板儿哥哥,看来这位大少爷可没你这么绅士。青儿,我们回去吧。”
“巧妹妹慢点,我送你们。”板儿急忙对秦管家道:“请告诉瑾瑜少爷一声儿,天快黑了,我把妹妹送回家再来陪他说话。”
“巧儿姐姐,你生气了?”青儿见巧儿也不等哥哥,甩开膀子就走,忙跟上去劝道:“其实,瑾瑜少爷为人挺好的,他只是不习惯和人交往而已。”
板儿也大步跟了上来,陪着笑脸,柔声对巧儿道:“巧妹妹别介意,你是不了解大少爷,否则,你是不会怪罪他的。”
“是吗?”巧儿一勾嘴角,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慢说本姑娘是贾府千金,好歹我也是刘家的贵客,招待宴他不参加也便罢了,我亲自登门拜访,他倒来了个闭门羹,什么人这是!”
青儿听巧儿真生气了,忙抢着替大少爷辩解道:“瑾瑜少爷其实挺可怜的,打出生就死了娘亲,自己身体又不好,本来读书读得挺好的,村塾的先生说从没见过像他那样聪敏的人,几乎过目成什么,可谁知道,他特别倒霉,每到秋闱的时候就犯病,所以,直到去年才高中乡试解元,今年春闱又没赶上,他长得那么好看,犯病的时候却很吓人,就为了照顾他,刘老爷才替我哥交学费,让我哥哥给大少爷做陪读的。”
这个青儿,就爱饶舌。王板儿咬唇微笑,听妹妹说“过目成什么”,忍不住插话道:“是过目成诵,看你唧唧喳喳的,也不知道巧儿妹妹会不会心烦。”
“我又没有说错,巧儿姐姐。那个瑾瑜少爷呀,平日见他总是沉默寡言的,除了我哥哥常去陪他说话儿,别人都避着他,也难怪,听姥姥说他妈生他的那天,正在打雷下雨,那刘老爷爹娘死得早,幼年就被人带去城里绸缎庄做学徒,娶了媳妇回老宅定居才半个多月,那宅子年久没人居住,早成了狐狸窝,只听得一个惊雷,恰巧就劈死了一窝子狐狸,刘夫人受到惊吓,当下就动了胎气,生下瑾瑜少爷,夫人却因血崩归西了,后来,刘老爷请人算了一卦,算命的仙儿说瑾瑜少爷是狐狸精转世,凡和他亲近的人都会克死,自打十二岁那年犯了本命,常被狐狸精附体,说晕就晕过去了,口吐白沫,浑身抽个不停,可吓人了。”
青儿跟着刘姥姥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