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可以从一丝丝感动中获得无穷的幸福与快乐——近来,樊琼从与向左的言谈中零星地捕捉到关心与关怀,让她一如既往地感到兴奋与自豪——她觉得他不再似以往那样忌讳与闪烁其辞了。人们都说欲望是无穷的,现在的她却不是这样认为——贪欲越多越大,烦恼肯定也越多——从小到大,他在“欲望”之前,就从不曾想要加上“大”或“多”之类的前缀——这一点可以从她的生活履历中可以看得到。由于家境好,丰衣足食,没有勾起她的贪念。相反地她的给予之心从未间断过——这一点,向左心里最清楚······她上无兄下无弟,卢家愿意白送给她。没有姐姐,她一到湖南的凤河市就白赚了一个“珍姐”——是文珍主动要当她姐姐的。在甜水中泡大的她,可谓除了脾气“富有”之外,堪称完美。人道“女大十八变”——不仅包括容貌的变化,而且禀性也是可以变化,甚至改变的。或许,到了某时某刻,随着条件与环境的变化,她完全可以将曾经的“富有”,尽数奉还给造化。这不,柘市的安保工作会议结束之后,樊琼就对向左说:“蛮子!珍姐好象在酝酿大动作呢。你以恶制恶的方法,是不是该消停了?”
“我还想捞最后一票。”
“对象是谁?”
“熊树贵!”
“啊!你觉得稳妥吗?现在文珍动向不明,目的不清——有巡视员告诉我:这几天珍姐、熊树贵、霍群和阿滋常碰头。你不觉得······”关于云姨和景儿婆孙俩,珍姐有话撂在外头了,只不过,樊琼暂时不想告诉向左。她已经指派巡视员去了口内,意欲重新安顿她们婆孙俩。她不想告诉他。他正巧又提起这事。他央求她道:“听说云姨和景儿已经回到凤河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抽空回一趟口内?”
“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负责地告诉你:珍姐说云姨她老人家在外待久了,难免犯思乡之愁。回凤河是她自己的意思。珍姐劝都劝不住,正好田中粟回凤河,顺道将她们接回了。这事珍姐也是有话说的。她说你作为儿子,该回去尽点孝才是。云姨回到家乡后,她再也不管了。她也不想再回凤河了。田中粟和莫小号支持珍姐的做法,也希望你不再浪荡了,不再为恶了。”
“我在为恶吗?”
“不绝对!相对而言,你已经臭名远扬了。他们的希望有道理。我建议还是你回去的好。”
向左没有再说什么。樊琼误以为他在怨她不肯出手相助,也不再多言了。
惩治熊树贵之事,只有向左和樊琼知道。却不知是霍群还是熊树贵本人嗅出了个中滋味的原因。他决计以回乡探望体弱多病的母亲为由,回一趟口内——近来,他已经风闻向左的所作所为极其可怖。他还没有付诸行动,霍群却脚底抹油,率先流回口内了。文珍闻讯之后,颇觉不妙——熊树贵一走,势必给她的工作带来麻烦。她让樊琼出面下点“别子”棋,想不到樊琼却不似上次取缔三商法团队那般应承得爽快——这一结果其实也是文珍意料之中的。
文珍知道柘市的安保工作会议结束之后,直销界的人士,大多认为她的脑壳进水了。要不然她不会无故无忌无理地大放厥词——她本人的回应是:你们三商法团队从上到下不都盛行一言堂么?团队里的制度比军队的等级还严苛。我现在要象你们这些团队里的智者们学习——运用高压政策,采取强制措施,为柘市的直销工作,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有谁对我的具体做法不服,可以层层上告,也可以越级上告。赢联可以为其提供上诉费,车旅费等——不过我得告诉大家:国际经济法庭庭址不在海牙了,而在柘市了。
她的脑子真是锈坏了——可柘市市委市政府的头头脑脑们,也都是长着颗猪头么?让她如此喷粪,也不嫌臭?!
情有可原啦!传销害人太深了。下面的可以乱来,政府为什么不可以乱治呢?旧有的经济秩序不改观,新的经济秩序何以建立?
“毁”、“立”两难宜先“毁”。曾直员这位经历了二十世纪后半叶两大祸乱时期(文革动乱时期和传销盛行时期)的老棍子。这位怀抱着政治运动余孽和背负着经济浪潮毒素的老油条。这位吃多了冤枉钱、粮的老混混听闻文珍的事迹后,竟然用眼神告诉向左:文珍的章法非常正确!传销是一个时代的符号,用特别的技法给它打上时代的烙印,文珍有板!
他这位经济浪潮里的弄潮儿,过往政治运动中的幸运星,虽然蹒蹒跚跚地在人道上,有惊无险地走到如今,却不知道造化将如何了结他的人生——毕竟是一个行善有限,为恶有余的魔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