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起鹘落,敌情一空。
沙托还在怒视着人类两面夹击的无耻,温雷莎大婶的嘴还处在惊呼的口型,两名骑士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沙地上。
对于这样的转变,似乎大家都有些意外。
拉着军马慢慢走到妮可身边,诺亚的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灿烂,但这一次却真真实实地不带一丝呆滞,漆黑双眸中透着沧桑浮沉后的安定和平静,似乎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气馁。虽然因为凝固的血斑和堆积的尘埃让少年面目不清,但嘴角那一道明显的弧起和宁定的眼神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喜。
妮可怔怔地看着诺亚靠近,在相距不到一尺的距离,她似乎第一次发现,不知不觉中诺亚已经比她高出不少。而两人这样对面互视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妮可已经记不清对方的眼神。
诺亚定定地站着,冲着妮可微微一笑,突然屈膝半跪下去。蓬乱的头发在血痂中贴在头皮上,血迹斑斑的粗布外衣肮脏且破烂,就这样少年行了一个不带一丁点美感的庄重礼数。
“美丽的公主,我有幸能成为您的守护骑士,为您的荣耀而挥剑,为您的美丽而战斗吗?”
妮可呆了。
守护骑士,对这样的个人称号,贵族圈子中另外几种更通俗的说法——情人、第三者、未婚夫都是。
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他偏在这个时间干这种事情?羞涩和惶急一起作用在少女身上,四肢已然不知道摆在何处,更不必提那张滚烫得火红的脸颊和那对似乎能够讲话的美丽眼眸。
远处的沙托和温雷莎也有些吃惊,这大概是他们见过最简单也最直白的求爱仪式,没有任何的花言巧语,没有任何的铺垫陈述,就像是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般,以无可阻挡的奔流直接戳中问题的核心。
倒是小孩子们不知道其中原委,一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地为他们施以纯洁的目视礼。
终于,按捺住激动和羞涩的妮可闭上眼,将布满血口的小手放到诺亚的头顶,用蚊蚋般大小的声音轻轻道:“谢谢你,我此生唯一的骑士。”
冷月苍茫,照大地一片雪银。
一男一女用最古老也最简陋的仪式结定了誓约。
这是属于他们的宣言。
不为天,不为地,不为任何人。
拉着少女的小手缓缓站起,静静地看着少女脸上带着醉酒般的酡红,诺亚宁定的表情充满幸福和满足。
“咳……”
沙托走上前来,好容易使劲咳嗽一声,等到妮可急急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后方道:“小兄弟,这两人是袭击镇子的匪徒,非常感谢你把他们制服。祝贺你成为妮可妹妹的守护骑士,呃……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打算?”
口笨则语拙。
匹格族的愚笨在语言表达上显得淋漓尽致,想邀请诺亚一起参与小镇的保卫,却又不敢直言相求——对于曾经的伯克莱夫而言,对镇民的厌恶和憎恨恐怕才是理所当然的。
诺亚转头,眼光扫过远处的小孩和中年妇女,只是淡淡地回道:“这里恐怕也需要人手。”
沙托原本希冀的目光瞬间冷冻,张了张嘴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当初镇民们要烧死的正是眼前的少年,更不提一年以来对少年和少女的排外,现在怎么能恳求对方出手相助?
匹格战士究竟是战士,沙托没有握刀的左拳平放在胸,猛力一敲后大声道:“既然这样,还烦请小兄弟照顾好他们,至于镇上的敌人自然有我们!”这是对勇士委托的战士之礼,至少已经把少年视为了和勇士平级的对象。
少年淡淡地看着匹格战士,对他这样微弱的请求不置可否。
惨然一笑,沙托凄然道:“难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吗?”
此时,温雷莎带着小孩们围了上来,每一个眼中都充满着渴求和对未知的惊恐,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这巨力少年能够伸出援手。如果没有一个武力过人的战士保护,在这种慌乱的匪灾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窜出来一个亡命之徒就能导致可怕的结果。
诺亚忽然又笑起来,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笑容。
“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温雷莎等人的心瞬间坠落,难道真的是咎由自取?全因没有好好照顾过少女,更把这个少年当成亡灵邪物对待。
放出狠话后,诺亚慢慢蹲下,直直地看着脸上带着雀斑的契克因男孩。
小男孩被这束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惶恐,小小的身体拼命往温雷莎大婶的身后躲藏。
妮可忽地有些恍惚,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阳光开朗,待人友爱热情的诺亚哥哥吗?
只看到诺亚邪邪地一笑,露出一口沙漠上少有的白牙齿,忽然飞快地伸出右手,重重地在小男孩的头上一弹。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男孩抬起小手捂住脑袋,本就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哗然而下。
“你在做什么!”
温雷莎连忙把小男孩搂在身后,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