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带着草药,但这疫症来得诡异,症状又如此惨烈,轻尘还是命令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充分的防护措施,不让他们轻易与染病的牧民接触。
草药卸下之后,便架起了数不清的小锅熬汁,这些草药很复杂,比例又需要根据每一个染病牧民的情况拿捏准确,剩下的渣子则用来敷在皮肤上,工序复杂,轻尘也插不上手,她带来的这些刀兵们各个都受过容和的严格训练,该怎么做,他们心里都有数,反倒不需要她来操心了,只是尽管如此,轻尘却依旧命令他们待在部落外围,只有部分人能与牧民们接触,一旦发现哪一个同伴不幸被传染了,则立即将他隔离起来,这个人便必须和其他牧民一样接受诊治,用那些草药来保命。
这些牧民们也许是被轻尘那简简单单却情真意切的一句感叹所动,既然不是和那些来雪上加霜的沙匪强盗一伙的,反正他们染了疫症,横竖都是死,还有什么可惧的,运气好,说不定这个带着一队人马日夜兼程赶到这的异邦少女真的能给他们带来福音,再不济,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不成?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只是轻尘的神情却一刻比一刻凝重起来,染病的牧民很多,这疫症传染得又快,人力终究是无法违抗天命,死人的速度远比熬药的速度快得多,大部分牧民都被禁足在了部落里,他们也不再闹事了,可一天天死去的人数却在增加,剩下的人依旧很配合他们的治疗,只是人们的脸上早已不再有一丝神采,麻木得倒有点像随时等待死亡。
身侧的下属走过,两人中间架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老妇,老妇已经一动不动了,身体发出阵阵恶臭,刚刚从部落里被抬出来,准备拉到外头的尸堆中一块焚烧掉,那些牧民们也都很顺从,没有人跃过那条封锁线,他们都挤在封锁线后,木讷呆滞地看着被刀兵抬出来的尸体,脸色死寂灰败,但却没有人在哭叫,他们已经见多了死人,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个人或许前一天晚上还和自己说话呢,也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老阿妈或亲人,这些麻木的牧民不是不难过,只是没有力气难过了。
轻尘沉着脸,怔怔地盯着初升的太阳,而牧民们的神情却更是死亡之前的迟暮。
“你几夜没合眼了。”
莫放下挽起的袖子,时间紧迫,每一刻都在与死亡之神抢人,莫自己也几夜没合过眼了,神色也有些疲倦,他走到轻尘身后,冷不丁地开口,虽然语气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但这已经够让人惊讶了,除了岩止,莫从来不曾主动开口关心过谁。
轻尘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扬起唇角掩盖疲倦:“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站着发发呆,现在情况如何了。”
轻尘的声音平缓,却掩盖不住其中的疲惫,莫见轻尘这个样子,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侧了个身,不去管她,沉声回答道:“带来的药是有效的,死去的人数在减少,我们带来的人倒了七八人,用药后也都好转,没有出现牧民身上出现的症状。”
轻尘的眼睛闪了闪,拧眉沉思:“死去的人数在减少……也就是还是有人不断死去。”
她本来就瘦了,再加上来雅拉这几天心思重,一直没正经休息过,在这种地方,自然也没人顾及她王妃的尊贵身份,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是个仔细自己身子的人,更别提能够吃得正常些,如此一来,竟然变得更加消瘦了,那身衣衫穿在她身上,都好似要撑不起来一样。
莫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虽然染病的下属也有七八人,莫却根本不担心轻尘待在这里会染病,一来,他们待在外围,算是较为安全的地带,二来,出发前容和给了她一剂药,此药珍贵,并不好配置,也来不及配置,效果如何尚未实践过,但多多少少能护她抵抗疫症。
轻尘面露疲倦之色,倒不是故意要折腾自己,实在是因为心思重,无法安心休息,索性就陪着大家坚守着,事情已有好转,但这样下去不行,草药迟早有用完的时候。
扫了眼天亮后才稍稍往地上坐下用点干粮的随行护送草药的勇士们,他们一个个都疲惫不堪,那些干粮都是他们背在身上带来的,眼见着也所剩不多了,可不能再这么耗下去。
干粮……
轻尘眼前一亮,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爬满了血丝,可此刻好像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精神也好了许多,竟然看上去也不觉得像刚才那半疲惫:“莫,染病的那七八个勇士身上,为何不如那些牧民身上那般可怕?”
那些牧民们简直可以算是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半夜了,常常听见他们疼得鬼哭狼嚎的声音。
莫怔了怔,似乎也反应过来轻尘话中的深意,沉声道:“也许是因为染病程度不同。”
身上会出现皮肤腐烂,应该是染病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症状,那些被感染的勇士都是一发现就被隔离用药,药是有效的,他们自然不可能感染太深。
“这些药用在牧民身上,确信是有效的?”轻尘不了解情况,只能仔细向莫询问。
莫顿了顿,并没有想太久:“嗯,在好转的人很多,只是暂时没有出现痊愈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