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洪兴随薛螭一路行至福瑞堂,还没跨进门,落后他两步的薛茉薛荟便一个箭步赶了上来殷勤的给他掀帘,倒把薛螭给攘到了边儿上。
薛螭也不恼,冷眼看着这群打扮得体面的亲戚鱼贯而入。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是上赶着领赏一样。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踱步进去。
薛洪兴坐在上座首位,其余人很是自觉的列坐左右,见薛螭进来,薛洪兴摆好架势,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开口道:“侄孙这些年在外音讯全无,才一回来就逢着荣哥儿去了,不知家宅内外,侄孙可处理得过来?”
薛洪兴一声荣哥儿把自己和薛螭的距离拉近不少,他脸上带着慈祥关切,就好像真的是在关心薛螭一样。若不是他来的时机太凑巧,薛螭说不得还会心软给他些养老的银钱。
紫薇舍人薛氏从薛螭这辈儿往上数,还在世的,资格最老的就剩了薛洪兴一人。当初薛洪孝离世的时候,薛洪兴兴冲冲的跑到薛家对着薛荣好一番表演,最后却被薛荣命人用笤帚给扫了出去。除了祭扫祖宗的时候,薛洪兴一家从不与薛荣打交道,见面了面,惹不起薛荣的平辈小辈只能躲着走,薛洪兴虽说辈分高些,却也不敢去招惹薛荣这个不要命的阴险混人,最多也就能冷眼冷哼,权当出气。
好容易等到薛荣也撒手了,薛螭在外风传的名头又是个混不论的纨绔,薛洪兴自然没放在心上。先前奔丧他随便叫了个小的包了份礼钱,等薛荣头七一过,这不等不及了,打算来报仇雪恨了。
“谢三爷爷关心,爹爹一早把内外事务都安排好的,我只需总策过目即可,还能转得过来。”薛螭拱手回道。
薛螭话音刚落,薛茉便接上嘴,阴阳怪气,“我们紫薇舍人薛氏领的可是内务府帑银,替圣上办差,一点儿差池都出不得,螭哥儿可别胡乱说话,仔细风大闪了舌头,连累一家人!”
薛茉先前被薛螭打了,借口身上伤痛哼哼唧唧在床上躺了好久。他本是二太老爷薛洪喜家的,不是什么好出身,二太老爷去得早,家中更没个能撑得起来的人,稍微横点儿的都能欺负了去。听闻三太老爷薛洪兴上门,薛茉巴巴的赶着跟来想要顺道出口恶气,自然,若三太老爷指缝里能漏点儿东西下来,他此行就更圆满了。
“这位是?”薛螭朝薛茉瞟了眼,疑惑问道。
“你!”薛茉被肥肉挤得只能看见一点儿的眼睛猛然睁大,伸手怒指薛螭。薛螭没被他的怒意吓到,倒是被他突然变大的眼睛惊讶到了。
薛洪英抬手抑住薛茉,端起架子打圆场,“茉哥儿你说的是什么话!荣哥儿的孩子能差到哪儿去?便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你我这些做长辈的是喝风看戏的,不知道帮衬着吗?”
薛茉偷偷瞟了下薛洪英,不经意瞅见这个老人精眼底的狠戾光芒,悄悄打个寒颤,连声应是,鹌鹑似的缩回了位置上。他不敢对薛洪英发作,却是把被薛洪英吓到的羞恼一股脑儿的堆到了薛螭身上,看薛螭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螭哥儿莫怕,你三叔没别的意思,他性子急,话不好听,你别挂心。”薛荟接到薛洪英的眼神,跳出来扮起了好人。他走到薛螭身边,本想鼓励的拍拍薛螭的肩,等伸手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薛螭比他高了不止半个头,伸到半空的手生生往下挪,拉住薛螭的手握住,“只是为宫里办差,稍有疏漏就是要掉脑袋的,圣上仁慈或许不说什么,可奈不住途中有人对我薛家这份差事红眼使短儿下绊子,用的阴招儿防不胜防……都是自家人,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薛螭垂头听着,看上去一派恭顺。因此没人看见薛螭脸上纠结痛苦的表情。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拽着自己的手不放的家伙给摔出去!
拍……你还拍?!薛螭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摸……你竟然还敢摸!!!薛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和薛荟拉开距离,抬脸说道:“这些事儿倒不劳诸位尊长烦心了。爹爹经营薛家这么多年,可出过算漏了的岔子?爹爹的身子他自己清楚,早早就做好了安排的。前几日我去信京中,说明了情况,上头也准我先在家翻看爹爹往年的手札,过些日子还会派人下来指点引导。”
“再者说了,薛家嫡长一脉为宫中办差,多少也上了内务府的册子,自开国先祖紫薇舍人薛公始,都是嫡长继爵,爹爹去了,内务府的册子上自然是我的名字,倘若有心人知道一应事务并非我处理,让有人听了去,弄不好闹开惹恼了圣上,御笔一挥就撤了我薛家的荣耀。三爷爷,诸位叔叔,各位哥哥,从先皇开始便有意打压外姓四王和我们开国八公,此刻更要谨小慎微才是。”
薛洪英眼中闪过不耐神色,看着薛螭沉脸道:“谨小慎微是应该的,只是你毕竟年幼,怕是镇不住那群整日只知道偷奸耍滑,想着方儿从薛家产业里抠银子的混账,圣上英明仁慈,怎会怪罪长辈帮你?待得你多看多学几年,一应事务也都会交还与你的。”
“交还与我?”薛螭没耐心和这群无耻之徒闲扯下去,一群人都当他是傻子耍,他又不是属猴儿的,没这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