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之前还乖顺得不得了,这会儿却几乎算是掐着尚喆的衣服不松手,连肉都被拧到了。苏尚喆抱着孩子站起来,小女孩顺势把脸藏在他怀里,用苏尚喆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哽咽,“妈妈,呜呜,妈妈。”
苏尚喆撩开布帘看走廊,笑着说:“没事,我陪囡囡玩一会儿。”
女人拿眼睛瞟里面年长一点的,也不敢站起来和尚喆抢。袁大军打热水还没有回来,苏尚喆拍着怀里孩子的背脑子快速转着,嘴里说:“叔叔给的糖甜不甜?叔叔还有很多好吃的,囡囡想不想吃?”
女人坐立不安,嗯嗯啊啊应付了两句忽然站起来,尚喆想抱着孩子先跑掉算了,袁大军终于在门口出现,伸手跟着两名乘警。女人身体已经出来小隔断,又快速地缩了回去。苏尚喆抱着小女孩走到袁大军后面,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小女孩儿看见乘警身上的衣服像是看到了保障,终于毫无顾忌地大哭出来,声音都哭岔了,搂着苏尚喆的脖子扯着嗓子喊:“妈妈,我要妈妈。”
乘警进去问话,“孩子姓什么?”
“王。”女人回答以后又去看年长女人的脸,年长的女人低头吃东西,装作什么事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按步骤检查身份证,瘦高的帅乘警看着穿上睡熟的那个,伸手去捞。年长女人赶紧站起来把孩子抱起来在怀里,低声说:“娃病了,去看病,下一站我们就下车啦。别弄醒,好不容易睡着了。”
“这你放心。”帅乘警伸手碰了碰小男孩的脸蛋,笑着说:“弄哭了我关哄。”接着不待女人躲就下手掐了一把,小孩儿喉间吭吭一声,再没别的反应。
“齐了。”帅乘警合起文件夹,“孩子递过来吧。”
年长女人把孩子递过去,趁着不注意就想推开乘警跑出去,帅乘警被推的一个踉跄,下意识地用手肘捣着床护住孩子,摔得咧了咧嘴。女人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后面那个一把拽住摁倒了。
卧铺车厢的客人本就不多,走廊里陆续出来几个人,奇怪地往这边看。门口有人探头进来,又快速缩了回去,袁大军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挡着道的人就消失在车厢尽头。
片刻混乱后,两个女人一脸鼻涕和眼泪,被反拷着手拷在床腿上,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嚎啕大哭,说是孩子是自己亲爹亲妈卖的,她们是好心,不然孩子也是被丢拉死。一名乘警追着袁大军去了,余下一个反方向走,联系公安去了。
昏睡的孩子还放在车铺上,让好心的乘客帮助尚喆照看着。小姑娘已经哭累了,又不敢睡,一栽一栽的,抿着嘴唇在尚喆肩膀处打盹,偶尔有意识的时候就吧咂一下嘴。
“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被灌了什么啊?睡得这么沉。”
“迷药之类的吧。可得把孩子看好咯,老王同事家的孩子丢了,过了四年才找着,卖到山沟里去了,跟着派出所的去要都要不回来。一村子的人连砍带杀的不让进村,父母都给下跪磕头也不行。”
“后来讨回来了没?”
“讨回来也不如没丢过,孩子都不认识自己爸妈了,普通话都不会说。脚上手上都是皴皮子,入了小学还被孩子笑话。”
“你们俩也是当妈的人了,坏良心不坏!”
几位乘客感叹唏嘘,尚喆皱眉听着,心情很不好。他厌恶一切丑恶的东西,可厌恶归厌恶,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紧挨着的车厢是硬座,吵嚷声渐大。尚喆怀里抱着一个,又不能过去看,心里很为袁大军担心。他听说人贩子也是有组织的,一个妇女背手说不定就藏着一个敢拿刀的暴徒。那边突然传出惊呼声,肩上的小女孩打了个寒颤呜咽两声,竟然又醒过来了。尚喆不安地走动着,又等了片刻,才看见帅乘警带着四五个男乘务员小跑着冲硬座车厢去了。又是难捱的几分钟,车厢门被拉开的时候尚喆先看见一个一嘴巴血被拷着手的男人,后面又是一个,接着才是冷着脸的袁大军、两名乘警和乘务员。
尚喆舒了口气,捂住孩子的眼睛躲进隔断。有女乘务员过来抱孩子,小女孩儿哭着不撒手,又开始喊叔叔。围观的人笑:“看着小伙子帅,不舍得撒手了都。”
女乘务员好一通哄才把小女孩儿接过去,对着尚喆一通感谢,详细问了问通讯地址,尚喆主动提供联系方式,希望对方能把孩子以后的状况告诉自己。
火车停了又开,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两个在车厢里甩了几坨鼻涕的女人被人拽走了,袁大军忙完洗了手脸又进了隔断,布帘放下来就是个小世界。
尚喆看一眼对面凌乱的床铺,翻身面朝里枕在袁大军腿上。
过了九点车厢里熄了一半灯,光线暗下去,整个车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说话声也是很低,听不清楚。尚喆裹着被子往上拱了拱,觉得姿势不舒服,干脆坐起来。两个人瞪了一会眼,袁大军把上面床铺的被子抱下来靠在背后伸出手臂,尚喆笑眯眯地挤进他怀里,被子一展,又把自己裹住了,整个把头包在被子里。
“什么时候发现的?”尚喆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