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潮尽散,狂风大作,吹乱语儿乌黑的秀发,掠过场间众人。
雷鸣声终于传至大地,震耳欲聋。
余尘没有走,他自知走不了。
语儿没有走,蹙眉望着乐云宗众弟子,脸上的稚嫩笑容不再,只剩冷漠嘲意。
包胖子也没有离去,却复杂地望着另一个方向:长街尽头的无尽漆黑。
荀教习双手负在身后,怒啸道:“杀人偿命!”
杀的是乐云宗弟子,尸体还在冰凉的石板上躺着,双目未瞑,要余尘的命来尝,才能合眼。
没人能在杀了乐云宗弟子后安然离去,即便是公平比斗也不能,因为死的是乐云宗弟子,而不是余尘。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明显倚势欺人。
那又如何?乐云宗霸道仙林几百年,霸道已然就是规矩,是作风,是道理。
余尘凝重的神色带有微微怒意,心里的怒意更多,只是涵养极好的缘故并未过多展现在脸上。他没有开口,不认为说话能改变什么,局势很明朗,谁都看得出乐云宗必杀他。
语儿也很生气,但脸上更多的是嘲弄之意,她并不害怕,只觉可笑可嘲。
下一刻,荀教习就要出手,诸弟子群起攻之。
有缓缓拔剑的声音响起,有凝聚元气的波动,有脚步慢慢踏前的动静。
忽然沙沙下起了细雨,漆黑的浅巷里黄狗急促的汪汪大叫。
犬吠声很熟悉,是那条傍晚十分饿极而吠的狗,亦很醒耳,比任何动静都要大,让场间众人都不由自主朝着漆黑中望了过去。
哪里来的流浪野狗,尽坏事!众弟子不约而同生出此想法。
犬吠划破夜空,声音传至落云镇每个角落,若是惊醒了更多的人,他们还怎能借着月黑风高来杀人?
显然那条狗并不识趣,依旧狂声高叫。
包胖子却望着长街尽头的无尽黑暗。
又一道更加凌厉的闪电撕破夜空,丑陋的野狗亮了,长街尽头的黑暗也被驱散。
包胖子神色微变,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明亮一霎间看到的风景:那是处浅林,通往乐云宗峰顶的云林外缘,有一条石板小径,小径旁很多松树,松树被狂风吹得剧烈摇晃,小径上有一团白色事物。
借着明亮一瞬,包胖子看清了那团事物,或者说……那两道幽火。
两道幽火是它的眼睛,冷漠,傲然,目空一切。
那是一头独角兽。皮毛洁白无瑕,额前独角傲气直立,躯体线条劲美有力。
它轻稳踏过石板小径,走过木桥,来到长街尽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生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势。
漆黑的夜色再也无法掩盖它的纯白;无形的威压比狂风更具力量;沉默的行走比高声犬吠更令人感到不安。
荀教习咽了咽喉,只觉燥渴难耐,忍不住生出跪地膜拜的冲动,那是低等生命对神圣传说的敬畏、动容。
场间任何人都有着他一样的冲动,有名弟子瘫软下来,跪伏在地,全身战栗不已。
风停,雨未止。
犬吠声戛然而止,场间一片安静,只闻它从容不絮的啪嗒啪嗒的蹄音,像在对黑暗发出挑衅:我来了。
黑夜感知到它的挑衅,瞬间雷霆大作,夜空被撕开数条光痕。
雷霆的震怒下,所有弟子纷纷跪伏,荀教习也不例外,甚至不敢抬头一睹它的洁毛,仿佛凡眼会亵渎他的神圣,会污染它的毛发,会被雷劈,会遭天谴,会让它愤怒。
独角兽高傲的昂起头颅,似在藐视雷霆,又似享受人们的跪拜,两道幽火无规则跳动,瞬间焰火狂舞,快烧到无瑕皮毛。
蹄音停止,它愤怒地望着前方。
前方有人,三个低等生命,他们竟还站立,眼睛……竟没看自己?!它不能容忍,发出低沉怒嘶。忽然它感知到了什么,盯着那个少年,微微伸首,有些疑惑,两道幽火慢慢平静下来。
包胖子只隔着很远打量它几眼,便将视线转移到独角兽上坐立的人,眼中有复杂,有震撼,不可思议。
语儿也瞧着马上的人,小脸满是激动兴奋,又紧张异常。
余尘的眉头蹙得更紧,脸上凝重越浓,喃喃低语道:“断剑重铸,骑士归来。”
独角兽是神圣高傲的,只存在于神话之中。
传说,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世间衍生万灵。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种族和强大的生命都消失于视野,或是修仙得道飞升至另一片神圣的大陆,又或是陨落于某处被山河填盖。总之,当世无人亲眼目睹它们的存在。
神话之所以是神话,并不代表莫须有,而是太过古老,无人能证明是真是假,到底存不存在,口口流传下,难以还原最真实的场景与事迹,故而称神话。
神话中,独角兽是远古时期也鲜有的特殊生命,它们独来独往,世间稀有,高贵冷傲。
神话中,仙魔大战时代,有人曾驯服过独角兽。
被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