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上外头找你爹去,让他把这二十年落下的荣华富贵,都给你补上。”
王玄枢咂摸着旱烟枪,眼神浑浊躺在炕上。
王大莽跪在床边,一脸茫然:“我还真有个有钱的爹?”
“何止是有钱,你去找他不就知道了。”王玄枢剧烈咳嗽,眼瞅着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升天在即。
“您老这回,玩儿真的?”王大莽抬手,摸摸他爷爷额头,冰冰凉凉印堂发黑。
王玄枢惨笑道:“我神神叨叨了大半辈子,替无数人看相吐露过天机,该是时候找阎王爷报道了。”
“我不想让你死,更不想找我爹。”王大莽流着泪,沉声说道。
王玄枢咬着牙,狠声骂道:“干啥?!那可是你亲爹!都二十年了,你还怨他?这二十年白教你练拳?白教你做人了?!”
王大莽哭着摇头,倔强的像个牛犊子:“咱爷儿俩在这王家屯躲了二十年,他怎么不管?”
王玄枢挣扎着翻身,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封牛皮信:“也不是没管。给你,当年你没下生,他就帮你定了一门娃娃亲。”
二十年前,王大莽他爹惹了不该惹的硬茬。
年过半百的王玄枢,连夜抱起尚在襁褓中的王大莽跑路,躲到王家屯才免受殃及。
他娘挨了仇家一枪,香消玉殒。
仇家至今逍遥法外,手腕通天。
这个仇,王大莽得报。
王大莽接过信封,抽开后看了两眼又重新合上,抹了一把眼泪问道:“水灵不?”
他爷爷听见这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天大笑:“那可是顶天儿的水灵!!”
而后,活够八十年。
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大半辈子老妖精的王玄枢。
就此气绝。
…………
三天后。
大兴安岭腹地,青牛山巅。
王大莽抱着骨灰罐儿,一把一把的撒向悬崖。
仙气萦绕,随风消散。
“爷爷,你也算活够本了。以前你常说,替人看相泄露天机,那可是煎人寿的差事,老天爷隔了八十年才收你,也算开眼了。”
“你放心吧,我会先去找我媳妇儿,顺便看看这外面儿的世界,是否真像您说的那样,人心可畏。”
骨灰撒尽,王大莽双膝跪地。
朝天三叩首。
转身下山,一步踏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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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是一种缥缈虚无的境界,非撩妹二十级的天生浪子。
寻常人只怕穷极一生,都参不透其中奥妙。
王大莽却不这么想,身为王家屯儿最为不知死活的头号癞蛤蟆。
就算粉身碎骨,也得把鲜嫩多汁的天鹅肉死死咬到嘴里,狼吞虎咽。
用他的话说就是,只要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
从王家屯一路南下,几经辗转来到海都市。
一身八极拳登峰造极的王大莽,却在此刻有些手脚无措。
他盯着手里的牛皮信,站在百里集团大厦一楼大厅,心中犯起了嘀咕。
该怎么跟看着不好说话的前台小姐询问,是说找人?
还是直截了当说找我媳妇儿?
百般纠结下,王大莽索性一狠心。
拿出二十年来千锤百炼的奇厚脸皮,向前踏出一步咬牙说道:“你好,我找媳妇儿!!”
前台小姐摇着塑料蒲扇,斜瞥他一眼。
指了指身后烫金商标,阴阳怪气儿道:“这位先生,我们这儿不是婚姻介绍所。”
王大莽急忙改口:“我找我媳妇儿!”
“你媳妇儿?叫什么名字?”前台小姐懒洋洋的正眼瞧他,才发现这蓬头垢面的小伙儿,不是一般的寒碜。
上身穿一件搓洗多次,略微有些发白的黑棉短袖。
下身麻裤,脚上一双黑布鞋满是补丁。
肩膀上扛着老旧的编织袋,除了长相还算白净帅气,却也是胡子拉碴蓬头垢面。
简直就像重见天日的挖煤汉子,邋遢的一塌糊涂。
王大莽挠挠头皮,想了想说道:“我叫王大莽,我媳妇儿好像是复姓百里,名一姝。”
百里一姝,经济巨鳄百里集团的千金。
英国皇家学院高材生,海都市明星青年企业家。
被称为百里家族的掌上明珠,美貌与才智双双过人,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女。
前台小姐闻言,掏掏耳朵似乎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百里一姝。”王大莽加重语气,重复了一边。
前台小姐面无表情,用手指向大厅角落说道:“从那儿等着,他们都找百里一姝。”
王大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