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周景天稀里糊涂地成了马四爷这帮人的专职厨子。
还没上任,周景天就听王义堂说,以前十八个人搭伙上山,谁都没做过饭,也不会做,实在挑不出厨子,马四爷是司令,他一口令下定下规矩,既然都不会,就让每个人轮流做,可谁第一个做又成了难题,马四爷一声“抓阄儿”就把他推了出来。以前虽然见过他娘做饭,可没做过,也不知道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当时只有高粱、胡萝卜,他冲巴冲巴就一起倒进大锅里,煮开一人捞一碗,算是正式开了火。有了第一顿,后面的人就照着样子做,后来习惯了,只要有东西,不管是白菜、萝卜,还是玉米、高粱,朝大锅里一搁,煮开就是一顿饭,熟透熟不透只管往肚子里咽,这还算好,遇上断粮,只能啃点野菜,能打到鹿跟过年差不多。
马四爷见猎来一只鹿,心里不禁高兴一番,更让他高兴的是,“麻三爷”还找到了一个厨子,他马上命令周景天动手,中午就吃鹿肉,让弟兄们开开荤。
早没见过人烟的周景天,直觉这帮人既豪爽又亲切,顿时来了精神,曾见他爹杀过一次鹿,知道鹿全身是宝,正想着如何做时,王义堂早已从厨房里拿来菜刀,周景天看了一眼菜刀没吱声,眼睛紧盯“麻三爷”。
“还不赶快动手?”马四爷眼一瞪,催促道,“看看你是真厨子还是假厨子,别让老子瞎高兴一回!”
“这刀都锈成铁板了,还能剥得了皮?”
马四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麻三爷”交给他的腰刀,一眼看中那是把好刀,拿在手里不轻不重,别在腰里不长不短,试过之后,才知道刀锋利无比,无疑是把宝刀。他知道周景天想趁机要回那把刀,一时舍不得,可鹿皮得剥,又没有合适的借口拒绝,只得把刀拿给他,铁着脸告诉周景天,用完之后交给他,由他保管。
周景天也没多想,应了一声,见鹿周围早围了一圈人,他让王义堂端来大盆,拔出刀,对准地上的鹿肚子,从上到下轻轻一挥,肚子顺势划开,王义堂张着盆,周景天扒开肚皮,将内脏一股脑地豁进盆里,刀尖一挑,取下心肝肺和腰子,放进小盆里,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嘴里唏嘘不止。
“好身手!”“麻三爷”看在眼里,边赞叹边吧嗒着嘴说,“上次吃鹿肉该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吧?”
“早没荤腥了,弟兄们都快馋死了!”
“就等肉下锅了!”
人们应和着,周景天吩咐人先烧开水,把心肝和腰子煮上,又让人把鹿肠端去清洗,“麻三爷”纳闷地问:“鹿肠要它干嘛?”
“吃——”
“那还能吃?”“麻三爷”被一头雾水,“上次就把肠子扔了,一锅炖了,一顿吃完,馋是拉了,可弟兄们一连几天都上火!连眼都通红!”
“鹿肉大补,能吃那么多?”周景天白了“麻三爷”一眼,“爆炒鹿肠可是名贵大菜,我爹做过……”
“油都没有,还爆炒?”
“煮吃也一样——”周景天边剥皮边说,“我们欢城贾东明贾先生说过,鹿血、鹿角、鹿心、鹿筋、鹿尾、鹿鞭都是宝,能滋补身子,还能入药治病,连鹿骨头都能治病……”
“不管真先生、假先生,管它治病还是强身——少啰嗦!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马六年龄最小,是马四爷的弟弟,一听周景天说爆炒,口水几乎流出来,话都没说,便帮王义堂抬起大盆,去溪水边清洗鹿肠。待鹿肠洗好,周景天也已经把鹿皮剥完,砍下鹿角,三下两下把鹿卸成几块。几个人用水一冲拿到灶台旁,周景天看到心、肝、腰子已经煮好,捞出来,放在大碗里,把鹿肺和鹿肠一起放进去,放鹿肉时却留下半匹。“麻三爷”见他把盆端走,不解地问:“煮不下了吗?”
“能——”
“为什么不都放进去?难道留它生小的吗?”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顿吃完,下次没啥吃的了再吃……”
“弟兄们好不容易开次荤,连个半饱也混不上啊!”
“那总比饿着强吧?”
“麻三爷”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一伸想夺过盆,就在这时,马四爷从石屋里走出来,咳了一声说:“三爷,你是厨子还是他是厨子?”
“他是——”“麻三爷”松开手说,“我是想让弟兄们解解馋——”
“解馋是解馋,周景天说的不是没道理,吃了上顿,没了下顿,还能干什么?”
“难道咱们被逼到山上还不是为了这张嘴?”
“是——都是为了这张嘴,饿的滋味毕竟不好受,刚开春,怎么熬过青黄不接?厨子不愧是厨子,还是周景天想得长远,就听他的吧……”
“麻三爷”气哼哼地一扭头走开,周景天也不管他,找来几根藤条,把两条鹿腿绑好,挂到锅灶旁,所有的人都吃惊地望着他,周景天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告诉他们说,放在这里是想让烟熏它,肉熏好之后能放很长时间,随时都可以吃,熏好的肉是另外一个味儿。
人们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