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主公一声令下,吾等四人出关东,仅有四千骑,关东诸侯有多少,仅孙坚部就有上万,地方郡兵数万,袁术部十数万,数十倍,乃至百倍于我,关东百姓数百万,千倍于我,不杀人,不屠城,何以震慑关东士族、百姓,不屠城,何以让十数万白波贼闻风而逃?何以让关中数百万百姓跟士族作壁上观,何以打败吕布与王允?”
李傕掷地有声,这让李儒一噎。
长安禁军有数万,甲械比西凉军要好,阵列也比西凉军强,西凉军何以以五千人收编十数万禁军,还不是靠西凉军的残暴。
这李儒当然知道,可是打天下与坐天下不同,此刻李傕就像当年刚兵发的董卓,歇了口气道:“稚然啊!你可知太师为何要让某整顿军纪吗?”
李傕见李儒口气缓和亦道:“军师,吾明白残暴只能震慑一时,要想长治久安得靠仁道。”
李儒点头,李傕又道:“如今吾等只有万人,长安有十数万,随时还能征战十数万,不残暴何以震慑士族。”
李儒见话题又陷入死胡同,沉默不再言语。
局面又陷入尴尬,一直没说话的贾诩突然道:“将军,诸位校尉,可否听吾一言?”
“文和(贾都尉)请说。”
李儒自任平贼将军,以贾诩为骑都尉,李傕、郭汜等各为校尉。
贾诩整了整衣襟,道:“其实将军跟诸位校尉目的都一样,约束军纪也好,屠城也罢!不过为了灭王允老贼,居长安而望天下。”
“不屠城,不足以震慑诸侯,尽屠城,关中无人矣!何以自保?”
贾诩这就是典型的和稀泥,可是人活的好,先提出大家目标一致,然后说事情已经发生,何必再未必闹得不可收拾,又警告李郭等人,这般屠城下去,纵然得到长安又有何用?
西凉铁骑残暴,可李傕四人攻进长安时并没有大肆杀戮,反而是贾诩离开李傕后,四人才纵容部下四处杀戮,关中百姓由此入南阳、荆州、汉中乃至益州。
“都尉,斯言诚哉!”
李傕一听就知道贾诩偏向自己忙表态,其余西凉诸将亦表态。
“文和,说的极是。”
李儒看满堂将领皆跟李傕一边,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贾诩所言。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杖打一百,以儆效尤,不然以后诸将皆屠城,如何处置?”
“善。”
只要不要樊稠的命,李傕自然不会不依不饶,何况杀杀樊稠的气焰也好。
“你们都退下吧!”
李儒挥手退客,李傕等人离去。
李儒突然道:“文和兄留一下。”
李傕出门前听到这话,偷偷撇头看了贾诩一眼,眼中尽是疑虑:李儒留下贾诩作甚?
啪啪!啪啪啪!
樊稠在大堂外被西凉军将士杖打,想樊稠乃猛将,谁敢真打,只是做样子,打的盔甲作响?
董越在一旁看得满脸笑意,虽说没除掉樊稠,可也极大削弱樊稠的面子。
大堂内,李儒听着杖打着发愣,好一会儿才道:“文和啊!你说这造反的大旗,某是不是不该打?”
贾诩眼皮一跳,接着听李儒又道:“其实王子师是个政务奇才,三辅在他的治理百废待兴,数年后就能焕发勃勃生机,大汉说不定也能因此中兴,不过成王败寇,这天下何其大,岂无容某之地?”
贾诩从没见到如此颓废的李儒,可看到李儒那花白的头发,这才几年,那个意气英发的少年如今竟老了十几岁不止,贾诩心中的功利之心少却不少。
说实话,贾诩说反李傕四人,其实未尝不是想掌掌中枢权利的滋味,可看到李儒这样又有些淡然。
“文忧兄,自古以来灭家破门之仇不共戴天,古伍员因家仇而灭楚,才是吾辈楷模。”
伍员即伍子胥,有对伍员感兴趣的请百度,我不作介绍。
李儒闻言精神复振,笑道:“让文和兄看笑话了,你觉得我西凉这败坏军纪真能改过来?”
贾诩沉吟,道:“樊稠为人勇而悍,李傕谋略皆有过人之资,郭汜颇有仁风,张济,呵!猛将也!”
贾诩只是点评一下四人,李儒随即会意,这些年李儒只揣测董卓的心思,完全没顾及过底下人的感受,不过他毕竟学过帝王心术。
贾诩一点便透,樊稠有勇无谋是个二愣子,屠城习惯了,当然不能约束部下,郭汜有些怕老婆,这李儒听说过,张济就是一个将领,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唯有李傕这人颇有政治眼光,约束军纪可以从他开始。
李儒明白贾诩的意思,先锋该让李傕来当,才好。
“城,已屠,华阴乃杨氏老巢,文和可有计破之?”
李儒又言。
贾诩捋须道:“弘农被屠,长安很快就会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拿下潼关,而要拿下潼关,首先就得拿下华阴,潼关及华阴都是段煨驻守,某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