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一个多月了,咱们这批去洛阳的货,好歹是从年家那里拿回来了。可是人手方面还需要斟酌。”
说话的人是城西最大的杂货铺广盛隆的常掌柜。而他称为东家的男子,约莫五十左右,却丝毫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身材还算结实,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的神气。此人就是广盛隆的大东家,人称江老板的江广隆了。
一向指挥若定的江老板,此时没了平素的神采,眉间却有着一抹散不开的阴郁:“清风车行的李掌柜怎么说?”
谢掌柜答道:“李掌柜答应了。要不是东家您的交情大,恐怕还没法直接要到这四十多辆车呢。”
江广隆却略显自嘲地道:“交情?看是跟谁的交情……”
江老板有一批货要去洛阳,本来早就要出发的,却横生枝节拖延了一个月的工夫。他的货物在年家别院放了一个多月,今日才拿回来。这交货时间实在拖不得了,才拿到货,江老板就带着自家掌柜来清风车行租车。
陈小二迎了他进清风车行,跟车行掌柜商量好租用车辆的细节,江老板就跟自家掌柜的谈起了这个月来在杭州的遭遇。
常掌柜的问道:“小的也是奇怪,东家的货明明一个多月前就找了年家来送。年家也接收了,当时小的还替东家高兴呢。可怎么之后就没了动静,今天又忽然拿了回来?”
江广隆叹道:“我也是看错了人,找错了门。唉,谁又想得到,夜罗堡年家妄称是武林正道,门下子弟却是这等的浮华无状!”
年征邪在外面听得心中一跳:门下子弟?不是弟子,是子弟。那么就是姓年的本家人啊。现在在杭州的年家人可没几个,年煜那老家伙那么大年纪了,也不能算是子弟了吧。一个多月前……该不会还跟我有关系吧。
两人缓缓叙起了这个月的经历。
原来江老板的货物要从杭州到洛阳,穿州过省,路途遥远,时有凶险。只靠着车马行的车把式、自己的伙计和一些临时凑的民壮也仍是保障不了安全。还得要找能护航的武林中人才行。
在其他地方主要是找当地的镖局子接镖。但在杭州,这类的镖局却是一间也无。因为七大派和年家全都有人在此,他们也同时在接这样的生意。在这里开镖局等于是跑到星级食肆旁边摆小吃摊,不赔死才怪。
江广隆就是为此才找上了年家走这趟镖。
江广隆此时叹道:“要不是江南如今不比从前,我何必走他年家的路子。”
江广隆以前一向走的是江南传统门派的路子,年年登门拜访,巴结送礼,也有些交情在。但如今江南武林的局势混乱,不像从前般稳定了。从前打下的关系也靠不住了。混乱的主因是江南七大派的掌门像是约好了似的,要么告病,要么远出,一个不漏的全都当不了家,弄得局势动荡。
在店铺外面听着的年征邪不禁暗笑。他知道这七大派掌门不是告病远出,而是被天魔老人易铮给打伤了至今未愈。想想也是正常,以年阙的功力尚且是重伤身死,那七位掌门人功力还逊于年阙,岂能幸免。
年征邪却不知道。要是江广隆走的路子是江南七大派,以他们数百年的根基,就算掌门人不在,要保他区区数十辆车还是易如反掌。关键是……他走的居然是杭州当地的侠士,五柳大侠孟广寒的路子。这真是自作孽了。
孟广寒生平最怕的就是天魔老人易铮,他去夜罗堡登门求援也就是害怕易铮会来找他麻烦。孟广寒后来知道易铮一个人打废了七大掌门,还打死了年阙,吓得他大病数月,至今仍然卧床不起。五柳大侠虽然名满江南,可是出名的就他一个人,他一旦不主事了,孟府其余的人都是一堆废物。
孟广寒不在,江南七大派他又自觉高攀不上。江广隆这一批走洛阳的货,就只能托付给另一位在杭州掷地有声的大人物——江湖人称地王刀的年二爷了。
江广隆是第一遭跟年煜打交道,还是备了好些贵重礼物送上门的。可年二爷当时正惦记着造他侄子的反呢,实在太忙。没空管这些闲事,也不爱见闲人。所以当天年煜没来,来的却是他家的二公子,年诛邪少爷。
有这位少爷在,那真是精彩了,什么买卖能成事?嘴巴里说的天花乱坠,自己大伯父多么多么了得,那是人称武林三天老。自己爹爹多么多么出名,那是地王刀年二爷。一路从他爷爷的三徒弟聊到姑妈的儿媳妇,江广隆头点的跟孙子似的,货年诛邪是接过去了,愣是不肯发。
江广隆是个本份的生意人。不敢招惹这些武林世家的传人,只得忍着不做声。可江广隆并没有百忍成金,他天天陪着诛邪少爷进青楼出酒楼,钱花的如流水一般,货还是一直压在年家别院动都没动。
十多天前,又听说诛邪公子让人给打伤了,重伤昏迷。急的江老板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去讨回自己的货物,谁知道年家别院那时候正逢年煜跟年征邪,二老爷和少主抬杠的尴尬时候,谁都没工夫理他。
直是拖到了今天,这批货才拿回来。
年征邪在外面听得差点没摔趴下,原来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