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木被罗天都顶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连脖子都通红了,指着方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真是白养你几十年了,你就纵着一个孩子这么顶撞我!好歹我还是你亲兄长,不是你的仇人。”
方氏如今对娘家人委实没什么念想,被方才木这般指责,头也没抬:“小都又没说错,再说我们家跟县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大兄想混差事,自己去使银子找门路罢,我们家是不成的。”
方才木是方氏长子,早已经习惯在弟妹跟前说一不二,他难得求上门,却被方氏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由也火起,把袖子一捋,竟是要动手揍人的架式。
“方春花,我们方家把你养大,当年你要嫁人,家里没钱,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把家里的粮食都卖光了才给你备了嫁妆,就是指望你能看在手足的份上,将来有什么事彼此帮扶一把。如今你攀上了县太爷,翅膀硬了,就连亲兄弟也不放在眼里了。也不想想,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只有两个赔钱货,日后还能指望谁?我告诉你,今日我出了这道门,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再不会管了,你可莫要后悔。”方才木也是恶狠狠地道。
他就是料准了这个世道一个没有儿傍身的女人,是绝对不敢得罪娘家人的,不然日后被婆家欺负到死,也没有人出来撑腰。
罗白宿便往方氏跟前一站,将方才木高举的双手打了下去,道:“有话好好说,在孩子跟前动手动脚不像话。”
方氏站在罗白宿后头,气得直哆嗦:“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你们,爹娘的养育之恩不敢忘,我以后自会报答,大兄今日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罗天都不喜欢方才木,跑到家里来有事相求,她们不答允,便口出恶言威胁,照她的性子,早就要一棍子打出去了,可是碍着方氏的面子,忍了这许久,现在听到方氏出口赶人,将扫把一挥,冲着方才木道:“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方才木被方氏驳了面子,正不痛快,又被罗天都一个小孩子轻看,不由大怒,反手将扫把抓在手里,使劲一拽,罗天都便被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罗名都看见小妹摔倒了,也挥舞着扫把冲着方才木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哭喊道:“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我娘,你还打我小妹,我才没有你这个舅舅,你走!你快离开我家!”
方才木冷不防她会突然动手,一时被打了好几下,欲要再说什么,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罗白宿这个时候也沉下了脸孔,冷声道:“大兄今日还是早回吧,恕不远送。”
说完将方才木往门外一推,反手就将院门关上了。
方氏和方才木两兄妹在院子里争吵的时候,姚氏就站在堂屋里坐着。院子里闹得越凶,她的表情就越愉快。
方氏大兄的话,仿佛突然点醒了她。
一个没有儿子傍身,又和娘家兄弟闹生分的媳妇,还能在她手里翻出什么花样来呢?
过了两日,地里的芥菜熟了。
乡下人节俭,无论地里种的什么,都是物尽其用,绝少浪费,当季吃不完的菜,都是晒成菜干,存储起来,到菜少的时节,哪怕滋味不佳,也能应应急。以往村里人都是将芥菜收了,菜叶子洗干净了晒成咸菜,菜头切成晒成菜干存起来。
于是娘儿三个,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将地里的芥菜一骨脑收了回来。
四大垄芥菜,收了足足两萝筐芥菜头。
芥菜叶仍是挑了里面青嫩的腌成酸菜,稍老的是晾在屋檐下,晾上十天半个月,便成了干咸菜。
菜头的处理就复杂点。
罗天都看着那几筐芥菜头,动了心思,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简单地晒成菜干,而且想腌制成新鲜美味的榨菜。
虽然后世人为了健康,尽量少食或不食腌制菜肴,然而榨菜却一直在她的家乡流传甚广,实在是榨菜脆嫩爽口,无论是炒来吃还是做汤,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佳肴。
只是榨菜吃起来滋味独特,腌制起来也麻烦。先要洗净,然后一层菜头一层盐地腌制缸中,待菜头的水分渗出时,再掏出来洗净沥干,如此腌制三次,再拌上姜、辣椒等配成的调味料,封入坛中,腌制三至四个月既成。
方氏听她简单讲了一回,便拿了菜刀,坐在院子里将两箩筐菜头的根和叶切掉,又剔了陈皮,罗名都则和罗天都负责清洗干净,然后腌制在缸里。
等到榨菜腌在缸里,姚氏又打发了罗白宁过来传话,原来罗白翰的生辰就要到了。
方氏心里一算计,罗白翰是四月底生的,再过五天可不就是他的生辰了。
姚氏向来看重罗白翰,每年罗白翰的生辰,虽说不是回回摆酒,却也是要想法子热闹一回的。今年罗白翰满十九周岁,进二十虚岁,自然不例外。
方氏自打上回和姚氏明明白白地闹开了,如今对着姚氏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姚氏说要替罗白翰办酒席,她就“嗯”了一声,什么话也不接。
姚氏仗着是婆婆,也不用管她的想法,自顾自地道:“我想着如今家里不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