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氏起了个早,做了早饭,等罗白宿出门挑堤后,忙忙地收拾了下,开箱子取了五十文钱,买了一斤糖,又将自己买的碎米,用米袋子装了两斤,这才锁了门,赶去卢林村娘家。
原本她是想自己去,留着两个孩子在家里,一来看家,如今家里头放了那么多钱,谨慎些最好;二来还能帮着罗白宿做饭。罗天都因为方才木的事,对方家人的观感很不好,不想放着方氏一个人回娘家,吵着也要跟去,方氏拗不过她,觉得娘家办满月酒,横竖她这礼是少不了,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看看姥姥跟姥爷,也是好的。
卢林村跟罗家村隔了三个村子,方氏为了省钱,并没有叫车,仍是走着去的。大清早出门,到了卢林村,刚巧赶上午饭。
按理说,孩子办满月酒这么喜庆的事,应该很热闹才对,可是方氏直到进了大门,看到院子里依然冷冷清清的一片,一个来贺喜的客人也没有。
方才木的媳妇许氏坐在板凳上摘菜,看见她进来,朝灶房喊了一声:“娘,大姐回来了。”
说完屁股也没挪一下,继续低着头摘菜。
罗天都和罗名都喊了一声“大舅妈”,便跟着方氏进了灶屋,隐约听见后面许氏说了一句:“一听是来吃酒还带上两个拖油瓶,进门就往灶屋跑,光会占便宜,馋死鬼投胎。”
许氏说话的嗓门极大,就算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罗天都跟在后面磨了磨牙,没有反驳,心里却在冷笑,她还真是来对了,方家叫方氏回来,压根就没有安什么好心。
方姥姥正在灶屋里烧火煮饭,厨房里闻着一股玉米饼子和炖肉的香味,看见方氏进来,方姥姥说了一句:“春花回来了。”
方氏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碎米和糖放到桌上,挽起袖子,要帮着做饭。
方姥姥只看了一眼方氏带来的东西,脸上扯出一抹笑,道:“我这用不上你,你去老三那看看孩子吧,自打他生下来,你还没见过。”
方氏应了一声,带着孩子去了老三住的西屋。
老三媳妇王氏正在床上吃东西,看见方氏掀帘子,飞快地将装点心的盘子藏到被子里,拿袖子抹了下嘴巴,若无其事地笑着打招呼:“大姐和两个外甥女都来啦,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方氏对她进门前的动作只当没看到,凑过去看了看睡着的小侄子,脸都没长开,小小的一团,就算方氏再怎么喜欢孩子,此刻也因为娘家人的态度,对这个小侄子的喜爱降了几分。
她应景似地夸了几句,原本带的五十文钱,打算全给小侄子当见面礼的,这个时候也扣下了二十文,只拿了三十文,塞到王氏手里,道:“你好生坐月子,大姐也没什么东西可给你的,这两个钱就是个意思,留着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王氏得了钱,笑眯了眼,偏嘴上还要客气地道:“大姐也真是的,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说是这么说,钱却是紧紧地拽在手里,生怕方氏会后悔一般。
方氏便坐在一边,陪着王氏有一搭不一搭地闲聊。
王氏见她兴致不高,便拉着罗天都和罗名都笑道:“大姐好福气,两个外甥女都生得水灵水灵的,将来找个好人家,一辈子享不尽的福,哪里像我,生了这么个皮猴子,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攒钱,不然将来连媳妇都娶不上。”
罗天都挑了下眉,心想这方家的人果真是个顶个的讨厌,王氏生了儿子就算想炫耀一翻,也别在方氏面前说这话,这不是拿针扎方氏的心窝。
虽然她自己并不重男轻女,甚至私下里更喜欢女孩子一些,但也顶不住这个世道的习俗就是如此,她自己也是个女儿,这个时候就算见不得王氏那张扬的模样,也不好开口,只觉得这方家的人从上到下,从儿子到媳妇都生了这副惹人厌的脾性。
还好只坐了一会,方姥姥就打发了二舅家的妞妞,来叫方氏过去吃饭。
方姥爷跟方家三兄弟,这个时候居然都扛着锹,从堤上回来了。
方姥姥摆了两桌,一桌是方姥爷、方家三兄弟,再加上方才木的两个儿子,方老二的长子七个人,另一桌则是方姥姥带着两个媳妇连同方氏母女三人,外加方老二的小闺女,也是七个人,王氏则窝在屋里没有出来。
一碗炖豆角,一盘水煮青菜,还有一碟腌咸菜,饭也是高粱米煮的粥,还有七张玉米饼,这是算好人头的,一人一张,不多也不少。
罗天都也分了一张,只是个头比别人的要小些,她也不在乎,就着那碗高粱粥,慢慢地将手里的玉米饼子吃干净,肚子也饱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方氏的手艺是跟着谁学的了,简直就是得了方姥姥的真传,什么都是一锅乱炖,炖熟了就端上桌,套句大不敬的话,味道寡淡得跟猪食没多大区别,不过想想这年头艰苦的条件,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方氏原本的打算是吃过午饭就马上回去。她进门的时候,厨房里明明在煮肉,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却连肉汤都没有,她就算再笨也知道娘家这是不愿意把肉给她和两个孩子吃,她心里其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