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以严厉的目光止住了使团余人的蠢蠢欲动,对吕飞惭然一笑,刚要说话,眼睛余光瞥过吕飞腰间,心下称奇。
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和一般人一样,一玉一香囊而已。
中国向称君子国,自古以来,君子文化便是和玉结下了不解之缘。君子必佩玉,无帮不去身,比德焉。
《礼记》中写到:“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之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而王勃在《滕王阁序》其后附诗中也有言:“佩玉鸣鸾罢歌舞”之句。
那么有人会奇怪,佩玉怎么会和“鸾凤和鸣”这样的歌舞声色联系起来呢?其实便是由于玉佩只有在不快不慢富有节奏的步伐下,才能发出有韵律的悦耳动听的声音。这种悦耳动听的声音不仅集中君子的注意力,同时告诉周围之人,君子来去坦荡、光明正大,从不偷听偷看他人的言行和举动,这正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的由来。
古之世家大族总有上好之玉,而佩有上好之玉者,必出身世家大族,这已是不成文的常识——盖因玉宜养人,而人亦养玉也。只有好玉才能陶冶情操,比德君子,同样也只有数百上千年不断之传承世家,才能养的一块好玉,不然玉璧蒙垢,是可以在有识者眼里一样就能瞧得出来的。
但是心下暗自点头的王主簿不知道,他还是走眼了。身为穿越乱入者的吕飞,上哪去找好玉?无非也就是时空掌控者的附赠罢了,这么大牛的老家伙的出品,能差到哪去?凭白给了吕飞的身份一个重大的砝码。
当然,得了便宜的吕飞,那是哑巴吃混沌——心里有数,绝不会透露的,低调啊低调~
而此时暗自赞叹过后的王主簿,却是被一只香囊吸引了目光。
为何?若说刚才的佩玉是令屌丝们只能仰望而心中YY的女神,那么此时的香囊就是粗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却是女红不佳,顿现粗陋,与吕飞衣饰格格不入,那不协调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投注目光。
一怔之下,王主簿故作不知地转首与吕飞相请同行,心下念头急转,顷刻,对这丑陋的香囊已是释然——若是其他物件如此丑陋,想必眼前这位服必华美的豪奢世族出身的大人是不会佩戴的,但香囊却是除外的——作为男女相悦的定情之物,香囊的美丑,只在于两人之间,是不容外人置喙的。如今偏偏堂皇现于众人之前,想必此女子在这位大人心中极其重要……
那么此人是谁呢?来大汉之前,原先家族之中?还是来大汉之后,结识的哪家贵女?看来,和司马先生,必要一晤才可了。
虽是匆匆一瞥,心细眼利的王主簿已经将香囊一览无余——观其材质色泽,此香囊所做未久……依这位大人长途跋涉之艰危,当可断言,这女子定是新人无疑!
情报啊情报……苦恼的王主簿不得不叹息——
年少则慕少艾啊!一直以来,这位大人身上光环众多,稳重知礼,最易让人忘了,毕竟他还是血气方刚之龄啊!这个情报,本来可以从容运作以折冲辗转,让己方获得极大的筹码的,偏偏己方事前不知,准备不足,眼看一个煮熟的鸭子嘎嘎叫着从盘子里飞走了,不亦悲乎!
心事重重的王主簿拾级而上,越阙而入,脚下一条直通正殿会堂的二十余丈直路让他又是心头一震!
初看这路与外面的墙上,同样材质,手法貌似一样,偏偏置于脚下,看起来竟似前方真有其物!
眼中余光扫过王主簿,吕飞直视这条路,极是满意。碍于时代目光的局限,王主簿也不知道后世有种视觉效果叫做3D。
以前,吕飞亲身体验并在网络上见识到——尤其在国外盛行的——有种行为艺术,其参与者热衷于在闹市的街道上整蛊设计出车辆、蟒蛇、猛兽、美人等等形象,然后藏于一旁,拍摄下路人紧急避让、惊吓、躲藏、报警、偷窥等等反应,以求一乐。
这种效果采用一种特殊的视觉工艺,因为独特的视角和光线、图画线条的变化,对人的视觉系统造成“欺骗”,看起来这些图画无不跃然而立,栩栩如生。
王主簿停下脚步,微俯身细察脚下第一幅图,捻须而叹:“观此画,与外面种种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如此幅,群鸡偎集,相戏者,刨土者,争抢而啄米者,区区几片色材,便羽毛显然,众态各异而神完气足,直如眼前美轮美奂之院落真有田家之趣也!妙趣横生,美哉!凡此种种,不下三十幅……巧夺天工,非常人所能及也!”满面钦佩致礼道:“大人等真雅量高致之士也!”
吕飞颌首微笑,回礼道:“主簿过誉了,雕虫小技,无非怡情而已。得公此赞,量此画等不枉现世一遭。贵客适至,蓬荜生辉。”
“不敢……呵呵~”王主簿闻言,与吕飞相视而嘻。
漫步前行,欣赏着脚下神奇的图画,嗅着两旁一块块倾斜立体式花圃中随风轻送的花香,王主簿悠然陶醉,深觉不虚此行。目光随图画向前延伸,直到整个馆区主殿融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