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在黑暗中惊愕地瞪大了眼。外面篝火已经半熄。微弱的光线中。崔景钰俊朗的面容显得温柔又诡异。教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都睡了。我用了点安眠香。”崔景钰按了按丹菲的肩。“我需要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丹菲回过神來。黑暗掩饰住了她脸上的异样。
“去哪里。”
崔景钰道:“有猎户和我说过。山里二羊峰下有个大洞。山坡上有棵大榕树。我白天就在溪边看到那棵树了。今夜月色好。也能看清楚。那群流民应该就躲在洞里。我想去会会他们。只我和你。”
“那些侍卫……”
“不可全信。”
丹菲了然。她不知道崔景钰的详细计划是什么。不过这个男人如今远比当年更加沉稳内敛、缜密机敏。丹菲觉得自己可信他一回。
夜露深重。山风遒劲。树林在风中哗哗作响。倒是很好地掩盖住了这两人发出的脚步声。月色果真很好。只偶尔会被云层盖住片刻。丹菲眺望了大榕树。辨别了方向后。带着崔景钰出发。
树林中幽暗了许多。只看得见模糊的人影。丹菲在前方探路。一边低声叮嘱崔景钰注意脚下。开路其实是很累的活。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
不出半个时辰。丹菲的呼吸就明显粗重了许多。脚步也放慢了。突然踩空。丹菲身子一沉。猛然朝前扑到。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一只手臂将腰楼住。把她猛地拽了回去。惯性让她朝后跌去。后背撞上一具坚实温热的胸膛。
黑暗中响起一声压抑的低哼。丹菲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來。
不待她挣扎。抱着自己的双手就松开了。男人紧接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小心……沒事吧。”
“……沒事。”丹菲抹了一把汗。“多谢。”
“应该的。”崔景钰道。“要不我们歇息一下。”
丹菲摇头。“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走到了。早去早回。我还想回营地补眠呢。”
崔景钰含着笑。跟在她身后继续前行。
丹菲估计得很准。半个时辰后。他们果真就到了大山洞的下方。山洞里有火光人声。山路上还有人把守。
到了这时。崔景钰却转身按住了丹菲的肩。道:“你在这里等我。”
“你说笑呢。”丹菲惊愕。“你只身前往。就好比送上门的肉票。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匪。万一狂性大发。你就是生出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崔景钰道:“我心里有数。再说你一个小娘子。入了虎穴。不是比我更加危险。”
丹菲反而道:“表兄你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碰到个好断袖龙阳的可怎么办。我回去了如何对表嫂交代。”
崔景钰啼笑皆非。“阿菲。听话。”
“哟。这下倒知道亲亲热热地叫我闺名了。满长安都知道崔四郎冷面孤傲。原來只是沒有见过他求人的时候。”丹菲嗤笑。“可惜我不吃这套。我大半夜不睡觉。跑了几里山路送你过來。可不是送你去死的。”
崔景钰长叹一声。他也不的头一次领教这个女孩的倔强。知道如果沒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她是会真的坚持跟着自己进去的。
崔景钰只好坦白。道:“里面有我认识的人。”
丹菲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你以为我突发奇想就來招安。”崔景钰发出鄙夷的轻笑。“我筹划了多日。眼看就要成功。偏偏太子横里杀出來坏了我的好事。也好。他想剿杀。我想救命。正给了我游说的借口。”
“你按插的探子……”
“不是我安插的。他本是教书先生。跟着大舅子进山做了个师爷。说來话长。时间不多了。总之。你留下等我。”
丹菲咬了咬唇。“我等你半个时辰。若不见你出來。不等太子放火。我就要先烧山了。”
崔景钰微微低头。凝视着她。他轮廓分明如削。神色肃穆起來。眉间已经有了些上位者的威严。这不是当初那种故作老成的冷峻。而是经历过挫折磨砺后才有的刚硬。
他这一年來必定吃了很多苦。
走神间。一只大手忽然落在头上。不带任何狎昵和暧昧地。轻轻地揉了一下女孩被汗濡湿的头发。
“等不到我。你就回去吧。我不值得你为我冒险。”
丹菲愣愣地目送崔景钰的身影远去。
路口守卫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呵斥声起。也不知崔景钰和他们说了什么。两人搜了他的身。捆了他的手后。押着他进了洞。
这时一片乌云飘來。遮住了月光。丹菲除了火把的光晕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无可奈何。只好爬到一块一人高的岩石上坐了下來。继续观望。
半个月前。她还穿着罗裙。头戴金钗珠花。悠闲雅致地坐在大明宫的宫殿里。殿里香风习习。案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和刚做好的点心乳酪。她养得白皙柔软的手指翻着书页。正督促着晋王背书。
而此刻。她一身汗水和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