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顶四人小轿自驸马府后门而入,来到楚扶摇的偏院。
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走落下来。
来人是元承志的母亲慕氏,她眼眶红肿,虽强打精神,但悲伤之情难以掩映,一步步走得十分艰难,似是随时要被风吹倒。
楚扶摇站在院中,见此情形,略有动容。
“老身见过国婿爷。”慕氏见了楚扶摇,低头便拜。
“老夫人免礼。”楚扶摇上前搀扶,不让她跪下去。
慕氏站起身,未加寒暄,家中突逢变故,儿子被绑于邢台,孙子被万箭所诛,其他子侄也都身首异处,家中只剩下一众孤儿寡母,一念及此,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示意身旁身旁丫鬟递上一个檀木盒,亲自打开之后,递给楚扶摇。
楚扶摇无须看,便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元杳没头脑的上门打杀,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要楚扶摇一力追究,元家老小难逃一死。
慕氏显然是要倾家荡产,来为元家谋一条后路,檀木盒中所装之物,不外乎地契、财票等。楚扶摇甚至能够想到,此时此刻,还有一模一样的檀木盒,送抵了辰隆浩的手中。
“还望国婿爷受纳。”慕氏双手举着,身形摇摇欲坠。
百年家业,败于一夕,任谁也难承受。
楚扶摇没有接过檀木盒,只是命人安排了座椅,让慕氏坐下,
慕氏惴惴不安,不敢落座,檀木盒递不出去,便代表楚扶摇不愿意网开一面。
“老夫人,你与我母亲交情匪浅,我父亲失踪之后,你还曾教她经营之道。我家十多年来,能够继续待在江南,脱不开您老的扶持。”楚扶摇说道。
“我和你母亲际遇相似,中年孤寡,能体会她的感受。”慕氏双手扣在身前,每一个都说得极为吃力。
楚扶摇背手而立,“我母亲对此恩情铭记于心,并不只一次嘱咐我,要对元家感恩戴德。”
慕氏神色微变,抬眼望向他,目中老泪纵横,“国婿深明大义,老身愧疚。元杳不知好歹,我苦劝不住,让元家遭受灭顶之灾,乃是咎由自取。我元家后人若得保存,必然远走他方,绝不敢再有报复之心。”
“恐怕元家主不会做如此想。”楚扶摇手摸着身旁小白头颈皮毛,轻吁一声。
“他被辰隆浩破了全身蓄气之所,就算再有报仇心思,也无能为力。国婿请安心。”慕氏生怕楚扶摇变卦。
“你可知道他派出了四路杀手,分别针对城中其他三大家族还有我家?”楚扶摇不紧不慢说道。
“竟有此事?”慕氏向后退出几步,神情更是萎顿。
“我能追查出此事根源,其他家族也不傻,若是查出根源,一力报复,你子孙后人难以幸免。难保元家主不为后人考虑,再请杀手,对我们斩草除根。”楚扶摇说道,眉目之间,大是担忧。
“这……”慕氏不知如何应对。
以楚扶摇说法,元家同城中各家族结了死仇,此中恩怨不到一方死绝,是难以了结了。而目前的状况,要死绝的自然是元家。
“其他家族没有一人能查出幕后之手,想不到国婿竟将四路杀手都一一查明,实在后生可畏。”轿帘被人掀起,元承志露出面容来,他声音轻柔,仍在重伤状态。
楚扶摇早知元承志藏在轿中,并没感到惊讶,嘴上却说,“原来元家主也在。”
“我一直便知道,国婿虽武道尽失,却是最难对付的角色。元杳自以为找了软柿子捏,无疑于自寻死路,我在刑台听得此消息,便知道他必死无疑。”元承志站起身,慢慢走出轿子。
爱子之死,令他看上去老了至少二十岁,须发中白了一片,眼中没了任何神采。
“我本不想多增杀戮,可是,他欺人太甚,要是不杀他,楚家岂不成了任何人都能踹上两脚的朽墙!”楚扶摇抬头望向元承志,“如此蛮莽之辈,元家主就算铤而走险,用黑道手段替他除去对手,他也没办法执掌一家。”
“国婿看穿了我的心思。”元承志苦笑道,“就是因为他太过蛮莽,无法以智力斗赢其他家族,我这做父亲的,才会施展非常手段,替他铺路。可惜,这些杀手太不顶用,一件事也没办成。”
“元家传承百年,理应谨小慎微,为什么要为了一家独大,而孤注一掷呢?”楚扶摇问道。虽然看透了元承志为爱子谋划的心思,可这一点,他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如果不出大纰漏,像元家这样的家族,可以一如既往在江南城安然生活。
“楚家没落,打破了城中平衡,辰傲宇野心不小,令我生畏。我不率先做出行动,到时,元家必然会被其吞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死在了我前头。要是早知如此,我哪里需要使用极端手段。”元承志再次苦笑。
楚扶摇明白他的意思,辰隆浩远不及辰傲宇老奸巨猾,要对付容易得多。
“不过,辰隆浩更加明目张胆,以他现有武道实力,要铲除其他家族,也只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