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早歇,一抹斜阳垂在湛蓝天际,石径上的水渍亦被照的金光闪动。两侧花木的枝叶上沾满水珠,晶莹剔透。月桂树上残存的花蕊益冷益绽,水气萦绕间暗香浮动。
若瑶却没心思欣赏雨后美景,一出房门她就觉着冷风扑面而来,暗悔没多加件衣裳出来。走到燕熹堂,她双颊和鼻子冻的冰凉,拢在袖子里的手也有些发僵。
燕熹堂里光线暗淡没点灯烛也没拢熏笼火鼎,幽暗的房间比外面还冷。门窗紧闭,屋里厚重的檀香味,憋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若瑶上前给斜倚在软榻上的候夫人请安,隐隐有团白气随着话音呵出来。
候夫人穿着驼底团花青缎褙子,身上搭了条宝蓝色五幅团花的薄被,闭着眼倚在靠枕上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屋里只有林嬷嬷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旁边伺候,原本就宽敞的屋子这会更空荡荡的。
听见动静,候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冷声喝道:“跪下!”
若瑶惊诧万分地瞧了候夫人一眼,马上顺从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声音颤抖地道:“惹祖母恼怒是孙女儿不孝,求祖母可怜教导孙女儿,让孙女儿知道哪里做错了,以后才不会再犯!”
林嬷嬷像从未见过若瑶似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没想到闷葫芦似的四姑娘也长了一张利嘴!明明是在质问长辈为什么罚她,却说的楚楚可怜,真像谁委屈了她似的!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候夫人冷笑一声,揭开身上的薄被坐起来。
若瑶垂下头,低声道:“孙女儿真的不知道!求祖母教导!”
候夫人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暗中勾引郭泰又嫁祸堂妹,你真是丢尽了林家的脸面!”
若瑶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捂着嘴抬头看着候夫人。瞧她不像在说笑,顿时吓的身子发抖,松开嘴哭道,“祖母!孙女儿冤枉……今天郭夫人上门,虽然口口声声要娶孙女做郭泰的平妻,可她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跟孙女儿没有丝毫关系!那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候夫人脸色铁青,语气更加严厉。
若瑶膝行几步,挪到候夫人榻边拉着她的衣襟哭道:“那些东西是谁的孙女儿不敢说,可绝对不是孙女儿的……孙女敢拿性命发誓,绝对没勾引郭泰……他是我姐夫阿!我虽然是在庙里长大的,可也读过几天圣人的书,打死我也不敢做这种没廉耻的事儿……”
“哼!你还有脸说读过圣人的书?”候夫人冷哼一声,嫌恶地从她手里扯出衣襟。
“祖母!求祖母替孙女儿做主!孙女儿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上下还有四个妹妹和五个兄弟没订亲,要是孙女儿名节受损连累了她们,孙女死也不安!”若瑶边哭边不停地给候夫人磕头。头重重地碰在青砖地面上,‘咚咚’做响,只几下额头就红肿起来。
候夫人盯着她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你跟郭泰私会,穿什么衣裳戴着什么首饰,他都说的一清二楚,还有他身边的小厮做证,你还敢狡辩?怕耽搁兄弟姐妹们的前程,怎么还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儿?”
“孙女儿冤枉!”若瑶哽咽着伏在候夫人脚边,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若瑶哭的声噎气凝,脸色惨白,唇上也没有半点血色。满脸泪水顺着下颌汇聚,淡碧色葛布夹衣的衣襟上湿了一大片,膝前的青砖地面也被泪水洇的斑斑驳驳。
杜鹃悲啼,声声血泪!
林嬷嬷瞥了她一眼,心中诧异难道是老夫人想错了,真的冤枉了四姑娘?四姑娘平日里软弱老实,不像是有胆量做出这种事的人阿!
又偷眼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候夫人,林嬷嬷暗中叹气,哪个庙里都有冤死鬼,四姑娘这回……
候夫人盯着若瑶,语声突然平淡起来,“三丫头命薄得了痘症,没想到又染给了旁人!咱们府里真是多灾多难……哎……”
这声满怀慈悲的长叹令若瑶暗中打了个寒战,后背冷汗涔涔。低垂的眸中闪过的惊慌,此时却是真的!
染了痘症的旁人还能是谁?这可真是个除掉她的好借口!
难道她算错了?郭泰那个草包不但把事情嚷出来,还安排了证人?
候夫人真要豁出一切保住林若英?
青砖地面阴冷无比,一丝刺骨寒意顺着膝盖缓缓浸透若瑶的身子,整个人渐渐僵硬,连心跳也慢了几拍。
大不了鱼死网破!
咬了咬牙,若瑶猛地抬头,“青阳郡主府的花会上……”刚要亮出她最后一道护身符,瞥见幽暗中候夫人灼灼的眸光,若瑶心头突地一跳。
不对!这事情不对!
真要豁出一切保住林若英,有没有证据候夫人都会除掉她!
不会给她分辨的机会,更不会多此一举把她叫来逼问!
一碗来历不明的汤水就能要了她性命!
候夫人这是在诈自已!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可稍纵即逝哪个都抓不住。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