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雪晴伺候着孟怀仙梳头。
小梅菜揪着一叠纸兴冲冲地跑进孟家的大门,临着到了门口,才慢走几步,拿腔拿乔地做出些大家的做派,路上没少拿眼角看人。
等到了内院,才复又狂奔起来。
“成了成了!少夫人,这回总算成了!”她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孟怀仙的香闺,见雪晴努了努嘴,才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严整的表情。
孟怀仙对着镜子照照花钿,背对着小梅菜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不稳重,你妹妹都比你好些。”
小梅菜转了转眼珠,赔上个笑:“我这不是替少夫人高兴吗?对了,听说那个秦凤也要去庄子上,是不是真的?他的样儿那么呆,能省心么?”
雪晴睨向她道:“少夫人要怎么用人,哪还得你来插嘴,三天不管你,嘴就越来越不严实了,早知这事儿还不如让你小扣肉去管着。”
小梅菜嘿嘿直笑,将手里朱笔画押的欠条都推到了孟怀仙面前,就傻愣着不说话了。
孟怀仙看了一眼,却不翻动:“这里一共是多少?”
小梅菜眼睛比星星还亮:“这时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两呢!这回邝家那小子是断断翻不了身了!”
孟怀仙想了想,道:“秦凤昨天一直跟着邝简生?可还有别的说法?”
小梅菜咬着唇思忖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好像有些事,不过他一说就脸红,我也不敢问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孟怀仙笑道:“不是好事儿就叫米汤去问问,你这妹子厉辣,没准降得住那个愣头小子。”
小梅菜道:“他是真的愣,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半句多也没有,真真郁闷。”
晴雪看不过去了,便道:“得得,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嘴没遮拦,一大早就把院子掀翻了。可用了早膳?”
孟怀仙整理好衣饰,转过身来,笑道:“也不知道相公怎么就配了你这个猴头给我使唤,雪晴都压你不住,早些吃了东西去庄上传个话吧,等事情一过,就着秦凤去庄上看看,也和大家伙儿熟悉熟悉。秦掌柜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能委屈了。他不比得你这个不知事的,人家可是个正正经经的秀才。”
“秀才会去赌坊?还赢别人那许多钱,谁信?”小梅菜划拉着手指,小嘴噘得老高。
孟怀仙摸摸下巴,但笑不语。
小梅菜走了之后,孟怀仙才坐下来用膳。雪晴知她习惯,早上便做得清淡些,桌上只摆了一小碟腌菜,一碗素粥,一盒昙花冻。她先替孟怀仙盛了一碗素粥,又夹好了腌菜,才叹了口气。
“少夫人吃得这般简陋,若让公子知晓,少不得又要骂我了。”她知道纳兰珏已经到了视妻如命的地步,这话里就不带绕绕。说起来,那日起身看着少夫人床上多了个人,她可把魂都给吓没了。后来看清是自家公子,那身白毛汗才渐渐褪去。
纳兰珏是个不着调的,可也不曾像现在这般荒诞,嘴里说着要补办这喜事,可暗底里两人还是小夫妻的动作,外面传说纳兰公子一封休书将少夫人赶出了门,各说各家的,闹得沸沸扬扬,这两人倒好,背着人还做野鸳鸯,真是偷起来才有趣么?
孟怀仙不理会她的抱怨,温声道:“开春前我都不能去庄上,那边你连着小扣肉给我看紧些,若是出了什么事,只管和相公说说。你和小扣肉稳重点,小米汤杀性重,小梅菜又冒失,可不能在她们面前乱叨叨。”
雪晴应道:“这个自然。”
孟怀仙喝完粥,摆弄着面前的银箸,慢吞吞地道:“听说鸾音与表小姐走得很近,你找人盯着看,有不对劲的地方,也记得知会一声。”
雪晴这是第一次从孟怀仙嘴里听到鸾音的名字,不由地打起了十分精神:“是的,奴婢定不辱命。”
孟怀仙起身道:“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我会让你盯着鸾音?”
雪晴摇了摇头,低声道:“少夫人如此,定然有自己的道理,奴婢不问。”
孟怀仙却不间瞒她,淡淡地道:“这个鸾音,原是跟着我的,后来是相公要了去,本来……也是有机会抬作姨娘。只是她在这孟府里做错了许多事……”她想起那种种过往,心头渐渐泛起一股冷意,“眼下她与谁交好,我并不阻她拦她,但自她被相公要过去那一天起,她便不再是我孟家的人,所以,你们也不必忌讳什么,该说的,该看的,该听的,都如实报来即可。”
雪晴点点头道:“这个奴婢自是晓得,奴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少夫人与公子分开来要演这一出……明明你们还很好。”
“我们不演,旁人又怎会露出马脚?我在府里有意不帮着鸾音,就是想看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能明哲保身,自然是好,可惜……她为自己铺了一条不归路,她将自己与谢蕴绑在一起,就如同将自己押在了一艘会沉的船上。而我,却也乐意见到这一天。”
雪晴看着孟怀仙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不知为什么,却感到有些冷。她冰雪聪明,很快便想到了个中因由,少夫人不是会随意捏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