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仙去账房转了一圈,又去雪晴那儿问了两个丫鬟学习规矩的进展,回书房的时候看见纳兰珏已经坐在窗边喝茶了。
“今天回来得真早。”孟怀仙养成了习惯不过问,有时候纳兰珏出去野过一整天她也只是叫丫鬟留个门,倒是头一次看他回得早。
“早回来不就是让夫人表扬的么?怎么说起话来酸溜溜的。”纳兰珏手里拿的是一本农政典籍,见孟怀仙过来便“啪”地一下合上了。
“表扬啊?我看看……”孟怀仙走近来突然蹲下来,捞起了他的裤了。纳兰珏一惊,吓得跳起来。
“夫人这是做什么,现在天还没黑……”
“去,没个正经。”孟怀仙拍了他一巴掌,抱臂坐在对面的小竹榻上,故意与他隔远些来说话,“不脏啊……相公今天怎么没下田?田里不是很好玩么?下次回来的时候,记得带几只田鸡回来,炖给你补补。”
纳兰珏转了转眼珠子,起身挨过来道:“夫人当真是人中之凤,真……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啊。”他整了整衣袍,揽着孟怀仙道,“不告诉夫人,不也是怕夫人胡乱担心么,我可以发誓,外边那些男人的坏习惯我都没有。”他还真的举起手来。
孟怀仙又拍了他一巴掌,比方才那下子还要重些:“回来就没个正经,我不问你,你还不说了么?种什么,种金子呢!”
纳兰珏转头一脸鄙夷地瞧着她,道:“我怎么就不知道我家夫人原来是这么俗的?金子这样肮脏的东西怎么能种呢!要种就得种些新鲜的,比如……杏林长天!”
孟怀仙心中微动:“杏林长天怎么了?”
纳兰珏扬了扬眉头,将怀里的人推了出去:“去,给为夫沏上一壶好茶,为夫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孟怀仙瞪他一眼,眼波清辉徐徐,不失妩媚,她听话地过去倒茶,可是转头,又发现纳兰珏不在那榻上,而坐在了她对面的小凳上,她没好气地看着他,将沏好的茶连壶带盏放在他面前,不动了:“茶沏好了,自己倒。”
纳兰珏微微一笑,倒不与她使性子,自己斟了一杯,又为孟怀仙满上了,才道:“今天林杏长天出大事了,邝简生那小子不更事,学着人家挂牌行医,结果把姓许的那家的户主给医死了。我回来的时候,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孟怀仙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出这种事,行医讲的是对症下药,他医理药理都不通,光是拿着孔家的几道方子都是没用的。”
纳兰珏道:“出了事这不正好?我们可以把杏林长天盘下来,让陈大夫一并接手来做,这陈青树是孔老大夫亲传的弟子,总不该差。”
孟怀仙摇了摇头道:“相公能替我安置好陈大夫,妾身已是感激不尽,再动用府里的钱银,不合适。今天妾身去账房里看过了,账本清清白白地写在那儿,我们府上从前年起就什么进项了,砌这座府邸又花了这么多银子,剩下的也都不多。行医济世不管做得好不好,都不该是生财之道,以那个小小铺面来养整一个纳兰府,毕竟是杯水车薪。以后这事,相公都不必提了。”
纳兰珏道:“你在乎林杏长天的口碑,不放心邝家来做,为夫帮你这一把也是理所当然,说这话,太见外。”
孟怀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不想夫君这样操劳,府里没有进项,靠的都是旧封的庄子,如今这两年时运不好,佃户都是靠天吃饭的,就是再勤勉,也难再有什么收成。府里的开支虽然不大,但银子却是用一点少一点,杏林长天那边,先有陈大夫对应着就好,报仇的事,也可以慢慢来。我孟怀仙从进门第一天起,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纳兰珏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的柔荑,轻轻一笑:“我就说我纳兰珏看中的女人一定不会差。”
孟怀仙翻掌覆住他的手,轻声道:“纳兰府既是朝中显贵,相公为何不求个功名回来?眼见新科在即,倒是个翻身的机会。”
纳兰珏替她捋起髻边的青丝,笑道:“功名如浮云,为夫不是那种挤着脖子上断头台的,谁爱去谁去吧。”
孟怀仙目光闪动,似有不忍,两人相顾静默片刻,她才幽幽地道:“相公若是再去地里,就别穿那双浅色的靴子,沾着一脚泥也不知道多难洗,下回若非要去,记得叫上妾身。”
“从来不知夫人对农学也有涉猎啊。”纳兰珏勾唇。
“不懂也可以学么?相公能现学现卖,妾身就不可以么?”孟怀仙看向他的目光暖洋洋的。
纳兰珏眉宇舒展,竟似抑止不住的高兴:“还有件事得知会夫人一声,林杏长天的秦掌柜被邝家给辞了,以前孔家的班底就只剩了两个抓药的小伙计还跟在邝二姑娘身边,其他人都被遣了。这个秦掌柜家里特别些,只有个在书院求学的儿子,家里无田无产,日子不好过……要不让为夫出个面,让他转去回春堂那边?”
“秦掌柜?”孟怀仙站起来走了两步,摇摇头,道,“再聘一个人,又是一笔花费,陈大夫习惯了一个人看诊开药,连药童都不习惯带着,加个人进去能做什么呢?磨药